95、她人好得很

小丫头十分意外,看了陶九九好几眼,才迟疑地自我介绍:“我叫宁冬。是九九的好朋友。”

琴仰止拿着手帕拭去脸上的饭粒,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过多表示。

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琴仰止坐得端正面无表情,仿佛在开会的领导,并有节奏地表演‘小情侣喂食’的动作。小丫头犹犹豫豫,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陶九九如坐针毡,被迫配合琴仰止的表演,感觉自己这顿饭吃得比吃屎还痛苦。

终于小丫头扒完了饭,期期艾艾站起来说:“我先回宿舍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陶九九松了口气,扭头看向琴仰止。忍着郁闷一脸高兴:“委员长亲自来保护我,我好感动哦。那现在,只等那个叫铃的魅一出现,委员长就能一眼识破抓住它了。”

“谁说我能识破?”琴仰止慢条斯理地吃饭。

陶九九:???

“魅生于大雾,本领发自天然,并不是术法制造的幻术。是天地赋予的生存之能。我凭什么识破。”

“那你……”来干嘛?

陶九九好险脱口而出。

但还是生生咽下去:“那你打算怎么办?”

“跟着你。等它动手。”

“就这?那和安排任何一个其他人有什么差别呢?”

“我可以一击必杀。”琴仰止这话甚至都没有炫耀的成分,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

他只需要对方露出一个破绽,在幻觉出现前,就可以干脆利落地解决对方:“铃是委员会的正式职工,本次事件可以说是委员会内务部政审的重大过失。”琴仰止淡淡道:“每一份高级职工的任免都有我的签名,简单来说,这是我的责任。”

陶九九本着‘毕竟这是委员长,又是自己的救命稻草,还是友好相处吧’的心态,开启社交姿态:“其实下面举荐的人也有责任呀,你不用把什么都揽……”

“之后我会再追究他们。”

“em。”陶九九微笑。

琴仰止吃完了,起身拿起自己的空餐盘,又接过她的。随后非常自然的,俯身在她头发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走吧。”

僵在原地的陶九九反应过来后,差点整个人弹起来,好不容易控制住深呼吸:“你干嘛?”

“情侣动作。”琴仰止说:“你很在意吗?”

陶九九心里在咆哮,你说呢?!

“我可是………”

但只说了这三个字,就停住。想到自己对另一个琴仰止做的……

她并不是不在意,她只是不在意自己对别人做了什么。而很在意别人对自己做了什么。

琴仰止站在她面前,还在静静等她继续说完。

“可是我觉得没什么必要,琴初不是没有存在感吗?就算它已经在这里了,但可能你做这些,它根本看见了也和没看见一样。”

“我的是术法,虽然很难但还是有办法破解的,它如果一直在各个世界之间游荡的话,应该已经找到了办法。我们要谨慎些。”琴仰止比她高太多,说话的时候看着她,眼眸会微微下垂,却并没有缓和他身上那种莫名令人紧张的气势,反而给人一种睥睨之态。

让陶九九看了就生气。两人只是工作岗位不同,没有人格上的高低!

牛什么?拿这狗眼看谁呢?你算什么?

“哦。行吧。”她气狠狠站起来,扭头趾高气扬地往外去。

想叫琴仰止看看,老娘的姿态只会比你更高!

琴仰止看着她的背影片刻,随后拿着两个人的东西,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

起床铃响,琴仰止就在楼下等她一起去教室,上完早自习在教室门口等她一起去吃早餐,中午一起吃午饭,晚上一起吃晚饭,课间十分钟都要过来陪她去福利社或者一起站在走廊透透气。

不过每次都要重新跟一脸懵逼的宁冬自我介绍:“我是她男朋友。”

五月十七日周二,离五月二十一日只有三天了,但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发生。

十八、十九日是校庆,放假两天,十七日下午上完三节课后学生们开始离校,陶女士只发了条信息过来,说自己仍然还没有回国,让陶九九在家别搞事。

陶九九给阿姨说了一声,就上了琴仰止家的车。她要去看看魏拾骨。

过来接琴仰止的是王秘。

但琴仰止还是非常小心,上车后并没有立刻变回原样。直到回到了花园路1号,进了别墅才恢复。

虽然陶九九已经有准备,但看到他上楼时,整个人像是一团直立的液体那样表面涌动改变形状,还是感到有些受到震撼。

魏拾骨被安置在三楼。看上去只是睡着了。

陶九九试了试他的鼻息,确定他真的在呼吸:“他为什么这样?”

琴仰止说:“他没有危险。”

简直答非所问。

这就是他处理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的方式。

陶九九很好奇,如果询问他的人不识相一直追问他会怎么做。

但应该在他面前不会有这么不识相的人吧?

陶九九本来想试一下,但与琴仰止对视一眼后,默默放弃了。

绝对不是怂!!

……

只是觉得没必要。

反正………就算是这么做,他很大概率也只会不说话静静看着她,直到她放弃询问。

他做得出来。

陶九九不想被他‘静静看着’。

压力太大对头发不友好。

两人下楼去后,陶九九决定要回家了。

她向外走了几步,回头看跟着自己的琴仰止。有些不解。

“你干嘛?”

“你不是要回家?”

“对啊,但,你干嘛?”

“和你在一起。”

陶九九没有见过有人把一句应该很暧昧的话,讲得这么一本正经。

闭上眼睛深呼吸,退回来,住沙发上一倒:“我还是住这儿吧。”

“也可以。”琴仰止转身上楼去:“有什么事就按铃叫佣人。”走到楼梯转角停下来问:“要去买衣服吗?”准备下来的样子。

陶九九正要摇头,可摇了她吧。

想了想伸手:“卡给我就行了,现在商场都上门来的服务。”

琴仰止:“你自己没钱?那就穿琴初的吧。”扭头上楼去。拖鞋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响。

陶九九翻好大的白眼。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油盐不进的人。忿忿扭头,往一楼的客房去。倒在床上却在想。如果这里发生的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只是自己不记得了。那么,自己曾经跟琴仰止也有过这样的交集。

虽然当时的自己不是以现在的方式引起了琴仰止的注意,但以他的能力,他也一定会因为别的线索而找到‘陶九九’这个关键人物。也必然这样贴身伴随,守株待兔过。

可最后事情还是发生了。琴初死了。身为关键人物的自己和琴仰止两人则完全失去了这段记忆。

可这是怎么发生的呢?

琴仰止这么小心谨慎,怎么可能会让这件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

难道是当时的自己不听他的话,带着琴初偷跑出去出事?

不可能啊。虽然没记忆,但自己的性格不会做这种找死的事。

想不明白。

她躺在那儿无所事事,迷迷瞪瞪地睡了一会儿,醒来是因为佣人敲门叫她吃饭。

她爬起来,洗了个澡,包着浴巾打着哈欠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去餐厅,琴仰止已经在吃饭了,抬眸瞟了她一眼,目光淡定得好像她穿的不是浴巾,十分正常示意佣人去盛饭。就继续吃自己的。

陶九九边吃边晃着腿玩手机。

“你在我家住过。”琴仰止突然开口。

陶九九已经完全放弃人生:“昂。”

“你和琴初,关系有那么亲近过?”他自然知道陶九九在家住过,后面这一句才是他想问的问题。

“那么是多么?”陶九九反问,又说:“你不是每个世界都在吗?还要问我?”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你在楼上呀。”陶九九晃着腿故意说。

琴仰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欠身,把离她太远的菜,与她面前的换了个位子。说了一句:“你也算懒得出奇,只顶着近的吃。”放好菜碟,便起身上楼去。

陶九九两个腮帮子鼓鼓的目送他上楼,问佣人:“他一直这么难相处吗?”

佣人不肯回答。只是静静站着,但也十分恪守本职并不打听,也不多嘴多眼。

吃完饭陶九九本来打算在庭院中逛逛的,但那种头痛的感觉又来了,烦得很。只能回去躺下。

睡了一会儿,中间或者有些高热?

她迷迷糊糊感觉到房间里有人来来去去,不停地拿冰冷的毛巾拭擦她的额头。她又热又燥的,出了一身的汗。等完全清醒,已经是半夜了。

房间没有人,很安静,床头有杯茶。她感觉精神好了很多,但是总有一种呼吸不畅快的感觉,好像什么东西压在身上沉沉的,推开阳台的门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却有一种感觉,以往虽然也有性命之忧但这次不同。自己这身体先天不足再加上后天折腾,成了这样,还真说不准什么时候人突然就没了。

呆站了一会儿之后,她转身回屋,上楼去。

楼上也静悄悄地没有人声。她在琴仰止的房间门口停驻,手按在门上犹豫了一下,想想确认他到底是不是黑雾,但最后还是算了。举步往魏拾骨住的房间过去。

魏拾骨原本是睡着的,但似乎有所好转,在她坐了一会儿之后就转醒。不过看上去脸色很差。

“没事吧?”陶九九问。

魏拾骨虚弱摇摇头,似乎有什么想说,但精力不佳。

“你再睡一会儿。”

“饕餮的事……”

“没事,有琴仰止呢。可厉害死他了。你睡吧。”陶九九帮他掩掩被角,原本打算再坐一会儿,反正也睡不着,顺手打开手机却愣住。

时间不对。

上面明晃晃地显示,现在是5月21日凌晨1点23分。

难道自己病了好几天?

正起身打算下去看看是不是自己手机坏了。

但才一站起来,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锤击在自己心脏上似的。

‘砰’

一下。

‘砰’

又一下。

胸中一阵翻涌,便是一大口温热带着腥味的黏稠液体呕出来。

“你怎么样?”听着响动,应该是身后魏拾骨挣扎着起来了。果然立刻他的手就扶过来。

“没事。”陶九九挣扎着说了一句。

吐血而已。

又不是没吐过。

桃家小娘子就这体魄。

原本还想打趣魏拾骨,说一句,还不都是你害的。

但太过于虚弱,都说不出来了。张了张口,却没有声音,呼吸都变得很难。

虽然想靠自己站着,但竟然也站不住,向后仰倒撞在身后人身上。

只听到魏拾骨的惊呼声:“这是什么?”

她挣扎着低头看,入目的并不是血,而像是有生命的某种黏液,它里面闪动着无数的颂字,随着它被呕吐出来,而零落在了地上各处。脱离这些黏液之后,颂法便坏死成为飞灰。而被浸泡在其中的,还散发着微弱的光。

这是什么?

一直在自己体内吗?

她伸手想触摸一下,但喉头一甜,又是一口。

这次吐出来的黏液中已经带着血丝了。

她眼发黑,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力量,带翻了魏拾骨倒在地上。

摔在那些粘液中的时候,扑面而来的腥臭几乎令人窒息。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她听到有脚步声从楼下急匆匆上来。

是琴仰止?

不对,如果是琴仰止不会是从楼下上来的。

她挣扎着睁着眼睛,不让自己沉入黑暗。

随着声音的走近,先是一双穿着运动鞋的脚步入了她的视线,然后是浅色的休闲裤。她头动不了,无法看到更高,但眼帘中的小腿长度也足以显示对方身高不低。

那双鞋子踩进了满地黏液中,来人似乎低低地骂了一句什么。

然后俯身过来。

她看到的是一张平平无奇毫无特色的脸——除了眼角的那一颗红色的小痣。

它让整张脸都莫名地活泛起来,似乎它才是整张脸的灵魂。

这明明是陌生的脸,可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盯着那颗红痣。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原别枝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这个人,自己在哪儿见过。

可在哪儿见过呢?已经想不起来了。

对方一把将她扶起来。

随后她就听到了魏拾骨的声音:“哥,她怎么了?”就仿佛在他面前的是琴仰止本人。

她心中’轰’地一下,便明白了自己面前的就是那个叫铃的魅。

“我也不知道,现在就带她去请人看看。”铃的声音听上去会觉得好听,却并没有任何辨识度。

魏拾骨起身跟上。

铃几乎是半抱着她,回头看了一眼魏拾骨,大约是魏拾骨很坚持要这么做,他不想惹人怀疑,没有再多说什么。

陶九九现在想说话已经说不了,整个人又热又冷仿佛一时在极寒之地,冰冷刺骨。一时又在火焰之中,灼得她内腑生痛。

但她听到铃急声问她:“你吃了什么?”

她摇头。没有吃什么。就吃了晚饭,然后就睡了。

“这几天琴仰止给你吃了什么?”铃重新问。魏拾骨就在他旁边,可似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