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也是闲着,会会李佥呗。我早想看看这人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了。图钱图利还是真想搞创作,拉出来溜溜见分晓!”
“这次我还真不图他钱,”李佥说。他对面坐着周伶泷,管理系的。
周姐立志要做制片人,长得像朵高冷雪莲,性子爆得像炝炒尖椒。她听闻,只笑了声,说:“嘛呢?又要我当妈当保姆,还给你们擦屁股?”
李佥却说:“泷姐笑得真漂亮!”
周伶泷还偏吃这套。吃李佥这套。他俩结缘在酒吧,李佥救她一次,周伶泷之后就戒了酒。李佥说太漂亮的女生要学会保护自己,毕竟这世界上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周伶泷偏瘦,头发`漂染成银白,天生脸上又白得没什么血色,中欧混血,眼睛又是蓝的,像精灵,看人时神色极其笃定。
室内粉光落在她脸上飘忽,睫毛又被夕晒的日光照成棕色。周伶泷从下巴到锁骨,线条没有一丝多余,美得高级又艺术。但好好一仙子,穿衣服永远不按常理出牌。怎么怪怎么穿,譬如今日,宽大的长袖衫罩住牛仔短裤,只露一长截黑丝网袜。
周姐还穿了双洗澡时的拖鞋。
李佥看得眼皮直跳。
“郑江雾身边有个值钱货,薛云戬。”李佥尽量不去看那双十元水晶拖,“好电影要有好配乐,对伐?泷姐。”
周伶泷咬着烟头,“你就直说这次拉我入伙,想干什么。”
李佥说:“你知道我对细账没兴趣,郑江雾又对钱没概念。我本着人道主义,给他找个好会计。你做制片,那每分钱都用在刀刃上,郑江雾的钱也没白花,不乱花。”
“放屁!你他妈比狗还精,要我管账?你就想我确定郑江雾的资金实力,又怕你投的钱打了水漂。万一那小子拿不出太多钱,给你画大饼,你准备随时撤退,收手就跑!”
“诶,泷姐,你话说这么明白,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周伶泷翻白眼,踹他一脚,“好处?”
李佥双手一摊,“要命一条。”
“怕了你了,”周伶泷说,“就当我还债!”
李佥笑着正想说什么。周伶泷又说,我真生下来就是为还债的。李佥敛起笑,想了会儿,才说都过去了,泷姐。那外国垃圾好歹跑路的时候,给你妈也留了一笔钱。至少保你吃穿不愁。周伶泷说,谁想要那样的爸,又谁愿意跟这样的妈生活。
李佥沉默良久,说,至少有钱么。
两人就这么面对着,没人说话地喝完手中葡萄汁。分别前,周伶泷实在没忍住,说,诶,李佥。有个问题我老早就想问你,一直问不出口。我就想知道,你做什么对赚钱挖空心思啊,都快穷凶极恶了。
李佥回着手机里的消息,领班让他赶紧过去帮人顶班,今晚酒吧有活动,来人多,能赚不少。
回复完,李佥舔了下牙尖,他看着外面似雾非雾的淅沥小雨,毛绒般飞散在城市间。仿佛一个巨大水族缸,车啊人啊都浸泡在里。再远一点,是长长的高架桥,下坡路。车辆便从路上流下来,车灯像一颗颗软壳的金色胶囊,晃动着,不真实。
泷姐,我跟你们不一样。李佥说。我是赤着脚从铺满了残羹剩菜、玻璃渣、塑料袋、废旧电器的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我至今都记得那恶臭熏天的味道,豆大的绿苍蝇,沤馊的黑废水。当年我发过誓,我绝不做父母那样的穷人。
李佥一直都在捡垃圾。
从八岁到十二岁。
捡了整四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没有哦,以后都是周一到周六更新。
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