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老头子的应答,胡婆子又喊了一句,钱老头这才懒洋洋地嗯一声。

钱大郎已经等在院子中,见他娘出来,“阿娘,莹娘在厨上热了饼子和水,您吃些再出门吧。”

莹娘是她新进门的儿媳妇,看着瘦弱,力气却大,关键是知道孝顺。

钱婆子心里熨帖,热水饼子一下肚,母子二人再不耽搁,出门赶路。

他们家在下峪村,到渝州城得早起去镇上车马行,每人出个三五铜钱,挤上一辆牛车。

今晨风小,钱大郎想到方才母亲在屋中的喊声,道:“阿耶方才又惹阿娘生气了?”

钱大娘没好气,“天冷我知他不愿意出门,便饶了。大活人在家,使唤他起来给猪做个食,他还不乐意呢。”

两句话,足以看出钱家做主的人是谁。

其实,他家以前不是这样的。

钱大郎缩了缩脖子,回忆起八月前家中的情形。

那时候,家中上下,大到金银,小到一粒米,都是阿耶做主。

阿娘木讷,不像现在这样话多,规规矩矩地下地扬锄头,春种夏灌秋收冬制衣。

变化是突然发生的。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阳老虎发威,钱大郎刚从地里灌水进家,一抬眼就看见阿耶一巴掌扇在阿娘脸上。

他又惊又怒,扁担一扔,冲上前拦住还想动手的男人。

阿耶骂骂咧咧了许久,钱大郎从他话语中中凑出一个简单的故事——家中多年庄稼攒下的金银,钱老婆子竟然偷偷拿了,去找什么呼云山买了几头小兽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