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雀摘下挂在床尾的板夹,坐回椅子。
板夹上写满了姜初禾今天的输液,数了数还剩多少,又挂了回去。见姜初禾睁着眼,以为麻药劲儿过了,“特别疼么?”
姜初禾转动眼珠看向陈佳雀,雾蒙蒙的世界。他想要足够清晰的视野,“帮我回家拿眼镜。”
“眼镜?”陈佳雀不愿离开,“明天再取行么?”
姜初禾没有回答,再次闭上眼睛。察觉到自己对陈佳雀失去耐心这件事情本身,令他十分焦躁不安。
他怕他又生病,像当年离开姜苏河那样离开陈佳雀。
姜苏河是爸爸,无论怎样,爸爸永远是爸爸。
女朋友呢?
陈佳雀还是回去取了眼镜,当下没有什么比姜初禾舒心更重要的。
姜初禾头晕恶心吐了两次,身上的疼痛可以忍受,脑子里无序插播的车祸画面让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然而忍不了,也要忍,总会挨过去。
度秒如年时,安文昌来了,“安承的事儿——”一拍膝盖,“算了。”
喉结翻滚,姜初禾哑声说:“我死了,你说了算。我没死,轮不到你说算了。”
“外公不是包庇安承。”安文昌叹了口气,仿佛将精气神也叹走了,刹那间衰老成普通的老人,“安逸撞开安承后,又足足撞了三次。报警立案,他也有过错。安承罪过大,你也要考虑安逸。方才你爸听了消息,包里装着刀,要进抢救室捅死安承。进不去抢救室,把你叔叔伤了。”
安文昌讲到这里,姜初禾终于转过头正视他。
“护士报警,你爸被抓走了,你叔现在也住院了。我劝你算了之后,再去劝俊才算了,不要追责你爸。”安文昌红了眼圈,滴下一滴浊泪,“外公这辈子生了一儿一女,凑成个‘好’字。儿子给我生了两个孙子,女儿给我生了一个外孙。我这大一家子,儿孙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