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也出席,却只能穿着宽大的t恤上衣,坐着轮椅,由金蠡推着,隔着一扇玻璃墙,远远的看着小砚砚跟着古北老师在宽敞的早教课教室里,和别的家长带着他们的小孩一起玩游戏,滚瑜伽球,捞海星,老鹰捉小鸡……玩得满头大汗,45分钟的游戏课里,小砚砚足足有半个小时的注意力都不在我的身上,我心中既感到欣慰,又莫名觉得有些许的失落。
还好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早教课里天真烂漫的小朋友个个都是治愈的小天使,尤其是脸上绽开的笑容,干净,纯粹,无邪,足够驱走心头的任何一丝丝阴霾。
这一天,古北老师又过来接小砚砚去上早教课了,小家伙只在最初的时候闹了一小阵,在我的再三保证之下,和古北老师严厉的批评教育之下,最终乖乖的上车离去了。
我第一次见识了古北老师的气场,他在我的印象里,从来是慈眉善目、平易近人的长辈,以至于我都忽略了,他也是叱咤棋坛的风云名将!
车子消失在视野之后,我收到了古北老师的信息,他不想助长小砚砚的娇气,打算早教课之后,带小砚砚去他开设的棋社走一走,让他跟小小班的学员下下棋。
我当然毫无疑义了!所谓棋社小小班,是云集一座城最有下棋天赋的小孩,年龄不超过七岁,是羊城棋院的花朵,也是职业棋手的未来接班人,古北老师对小砚砚青睐有加,连金蠡都觉得不可思议,我自然更加感激不尽了!
金蠡这几天不得不回早早赶回棋院,倡棋杯的复赛定在下周三,身为上一届的冠军得主,金蠡作为种子选手直接进入第二轮,和另外三个入围的职业选手,一起进入特训阶段。
这算是金蠡今年以来的第一场比赛,消息出来之后,他的粉丝都将这一天当成了狂欢节。
白玉微也胜利进入了倡棋杯的复赛,她是四个选手之中,实力最弱的一个,即使如此,她还是很想提升自己的棋艺,听金蠡说,四人特训完了之后,她仍留在棋院,与新晋的职业棋手切磋棋艺,每每总能从新手的棋路上领悟到新的招数。
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花树上不知疲倦高歌缭绕的知了,猛然路过的一阵风,远处的汽车引擎,墙壁挂钟的电子报时……仿佛怕我寂寞似的,悄悄的陪伴在我的身边。
可我早已沉浸在画画的世界里,根本察觉不出它们的良苦用心。
时间过得很快,我一度忘了自己的存在。
等到客厅的座机大响时,我才从画画的世界里回归现实。
我扫了一眼墙壁上的电子表挂,讶然发现,竟然已经过了十一点半了!
这个时间段,应该是金蠡点的外卖送到了。
这几天金蠡都无法赶回来做午饭,也不知从哪家餐厅点的外卖,十分的美味,前天我无意中透露了外卖里的那道“猪手党参汤”很好喝,昨晚就喝上了金蠡亲自做的猪手党参汤了,味道虽然大打折扣,但金蠡的这份心意,还是悄悄的侵蚀我的内心。
我接起电话,正想让外卖员在院子门外放下午饭,我现在是真的不敢见外人,只能等外卖员走了,再到院子门口取。
不料电话里头根本不是外卖员,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戚先生,您好,我是小区的保安,门口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东南亚的外国人,说想去拜访你们……”
我不以为意,以前总有金蠡的一些狂热私生饭,或者某些不入流的报刊记者,冒充金蠡的粉丝,想方设法的混进金蠡住的小区,想得到金蠡的第一手资料,这些人多了,我也见怪不怪了,可是外国来的粉丝,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还好小区的安保做得不错,我于是说:“你告诉他们,金先生在棋院,有什么事,尽管去棋院找他,会有人告诉他们怎样按流程见面的。”
金蠡的名字出现在倡棋杯的复赛名单上,这事早就在网络与围棋报刊上公布,他的行踪不是秘密,正规的记者只要提交采访表,棋院相关人员会问过金蠡的意思,如果金蠡接受对方采访的话,就会安排见面时间。
我挂了电话,捶了捶酸痛的腰部,有点无聊的来回踱着步,刚活动了几分钟,电话铃声再一次大响。
这回该是外卖员了吧!
我摸了摸隆起的肚子,现在不是多饿,家里屯了不少的水果与零吃,仅仅只是饭点到了,要是哪一餐到了饭点而没有吃,我就会想起沉睡时肚子里的小生命对我说的话,他说:“爸爸,我饿了!”
每回想到兜兜的话,我都食欲大开。
我再次接了电话,然而,这次还是刚才的保安!
“戚先生,我们的经理认识那个外国人,就放她们进去了……哦不,是跟着她们进去了。”
我跟保安道了谢,皱着眉放下电话,心里有点不高兴,也带着一份好奇,正常而言,小区的物业经理对来访的客人盘查得更严格才对啊!难道那个经理也是金蠡的粉丝,曾经在什么场合与那个外国人见过面?
还是他们一早就约定好了在这里碰面?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金蠡不亚于流量明星,他的粉丝能跟他到棋院,到医院,到机场,就有可能跟到住宅小区!
要不,给金蠡打个电话?
我摇了摇头,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暂且不说金蠡正在特训,他要是跑回来了,赶走了私生饭,偌大的别墅里,就剩下我跟他独处了。
他的目光,他的呼吸,他的声音,他的怀抱,他长了茧的指腹,无不具有甜言蜜语的蛊惑性,他的名字甚至只有两个字,远远构不成任何的山盟海誓,可我的心,曾在这一笔一划的两个字里,无怨无悔地沉沦了。
我害怕和金蠡独处,害怕再一次无可救药的沉沦。
我定了定神,索性不管了,到时候再打发他们走吧,反正金蠡又不在这里,他们见不到人,总会识趣的离开的。
不久,我听到了汽车的喇叭声,随后,院子的门铃也响了起来。
我慢慢的走到窗户前,透过玻璃,看到了院子铁栅栏门外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被绿荫遮去大半张脸,这应该就是保安口中说的经理了?
果然,那人见到了窗户里头的我,高高兴兴的挥手和我打招呼,大声道:“戚先生,你好啊!我是这个小区的物业经理,有点事,想和你说一下,你能开一下门吗?”
我没见过小区的经理,也不想见外人,而且这个人身为经理,也不懂遵循职责,没有经过业主的同意,擅自将外来人放了进来,又一副自来熟的市侩模样,我不太喜欢,于是回答道:“金先生不在,我也不认识你,你有什么事就打电话找金先生吧。”
“我知道金先生去了棋院,我也是他的粉丝,今早金先生离开的时候,我还跟他打了招呼呢……”经理讪讪的说,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没有立场要求我放他进来,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我不想再与他纠缠,警告道:“我不管你是金先生的粉丝,还是小区的物业经理,有什么事,尽管找金先生说去,再不离开,我可要报警了!”
经理看我要放下窗帘,一时着急,大声“哎”了几声,语无伦次的说道,“戚先生,我其实也不是找金先生,不,不,也不是我要找他,是有人要找你!”
经理说着,脸上露出恭敬的神情,侧身让出了位置,透过他让出的空位,我看到了一部黑色轿车停在门口,车门缓缓推开,一个我曾经在电视上见过一面的女子下了车,目光沉静的看向我,对着我做了个单手合十的动作。
这位女子长身玉立,三十岁开外,一头飒爽的短发,一袭白色唐装裙袍,十分有特色,我想忘记都不可能!
她正是金蠡海外的粉丝,叫什么龙王来的?
我心里十分奇怪,她既然是金蠡的粉丝,又知道金蠡在羊城棋院,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莫不是见不到金蠡,病急乱投医,就来找我,想让我帮她说服金蠡?
可是她要我说服金蠡什么?
金蠡虽然错过了七月份之前的所有围棋赛事,可从倡棋杯的复赛开始,和往年一样征战围棋的各大赛事,金蠡的粉丝,大多都在网络上齐集庆贺,可这个女粉,怎么就寻上门来了呢?
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我的心头开始在打鼓,她不会把对金蠡的不满,发泄在我的身上吧?
如果是从前,我一个男的,断然不可能被一个女的欺负,可是现在的我,不仅打不过一个女的,连逃跑,也没有办法跑得快……
我记得江淮泽说过这个女的很有名气,羊城的很多当权的官员,或者是有钱的暴发户,还有那些名门望族,个个都想和她拉关系,套近乎,应该不是野蛮人。
她还上过电视!
虽然我已经不记得在那则新闻里,这位很有来头的女子说过什么话了。
然而不管怎样,这位金蠡的海外粉丝,有着显赫的身份,即使在异乡他国,仍旧很多人认识她,这种人,就算再生气,也会顾忌身份,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这么一想,我就放心了很多。
“那位又是谁?”我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问经理,“找我做什么?”
岂料经理脸色一变,大声制止道:“哎!你不要无礼,冒犯了赤龙王,是大不敬!”说完,回过身去,双手置顶合十,朝那个女子虚拜了几下,一副虔诚教徒的姿势。
我一时无语,想起曾在江淮泽的口中听过赤龙王在东南亚乃至香港地区的影响力,却没有想到,她的粉丝,都跟中了邪的教.徒一样,将她奉为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