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诏嗯了一声,道:“全都退下来,我不喜人多。”
房内人慌乱戴上凤冠,披上红锦。
仆人退下,四处安静,新房内唯剩一对红袍新人。
燕承诏端起金杆准备挑开盖头,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听使唤,无奈之下,只好去繁就简——他径直走去吹灭了红烛,漆黑让他多了几分安全感。
红帐下,当双指掠过赵县主的脸颊,将红盖头扯了下来,又为她摘下了凤冠,两人的鼻息变得炙热。
“夫君,还未喝交杯酒。”
“在我这没这么多规矩。”
只要有胆气走出了第一步,往后多少交杯酒都可以喝。
于赵县主而言,那股滚烫的体温压了上来,与出门时靠在他的背上不同,这次的滚烫没有了衣物的相隔,是那么的直接、汹涌。
像是暖阳下晒热了的石岩。
当臂弯揽着她的时候,就像炽热包裹了她。
他的直接了当,就像望他背影时的冷冰冰。而他的小心翼翼又略显生疏,才是他真正的体温。
赵怡的双手紧紧扣住了夫君的双腕,肆意在这炙热中,忘记了宫中的孤苦,也忘记了梦境里的悲惨。
……
……
漆黑里,一夜的相互熟悉与探索。
翌日清晨,当赵县主从疲倦中醒过来,发现枕边无人,如梦中惊醒般坐起来,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今时何时、此处何处。
看见凌乱的床铺,面露红晕。
窗台边上,夫君正负手远望窗外,底下穿了条素色裤,上身的线条显得刚劲有力,被一道从左肩到右腰的疤痕割裂开。
燕承诏听闻动静,转过身来。
这一瞬,赵县主陡然一诧,眼眸中又惊又乱又惧。
他竟与梦中那丢盔弃甲、伤痕累累的将军长得一般。
这是梦境的指引?还是她一直就活在梦境里?
燕承诏以为是自己长得太凶悍、太不文雅,吓到了她,试图挤出笑脸,换来的却只是嘴角抽搐几下,遂言道:“我不该这么凶的,只是……习惯了。”
晨光照在赵县主的侧脸上,明明天生自带几分英气,却给人柔弱惹怜的感觉。
“夫君还有位兄长?”也许是为了分清梦境与现实,区分梦中人和眼前人,赵县主问出了这么一句。
“是有位兄长。”燕承诏不明就里,但不隐瞒,道,“上个月过继去了西北甘州,理应没有机会再回京了。”
这便都说得过去了,赵县主心想。
她与梦境里一般,被指婚嫁给了同一个人,但情形却大不一样了。
因为长子被过继,所以安平王爷和王妃不喜这个“渔翁得利”的庶子。
这王府虽还是泥潭,却没有梦境里那般深了。
“为何问起这个?”燕承诏问。
“没什么。”赵县主披上衣物下榻,走至夫君身后,指尖轻轻划过他背后那道伤痕,换个话题道,“这伤痕已于皮肉融为了一体,是幼时留下来的罢?”
言语中带着些心酸和疼惜。
不管梦境有几分真、几分假,梦境结合现实,她已经猜出了夫君的几分身世与经历。
夫妻间本就该相互依靠的,梦境里的他们,都做错了。
……
此后的一个月,经过观察,赵怡基本做实了自己的猜想——都是嫁给燕承诏,但情况已经变了。
……
五月,早熟的李子上市,但还带有一股浓浓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