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珑随口推脱了几句不成,又想到李书垂刚刚很是受罪,一时之间是不宜颠簸,索性应了。
按此地风俗,夫妻回门若留宿岳家是要分房就寝的。
季珑目送李书垂被李笼月扶着走远,心底无端划过些许失落,随即收敛心思,也由李家一容色姣好的年轻小厮引着往此处为自己准备的房间去了。
说起来,相比季珑在家里的住处,李家的厢房是要“俭朴”许多。
至少,一整面塞得满满当当,与人齐高的书架看着怎么也比依季珑喜好漆得金碧辉煌,陈设又稀奇古怪的博古架风雅细腻——若是拿来招待姜游,必然合适。
好在,跟好友相互摁头审美这么些年,虽然依旧不觉得一屋子灰扑扑的陈设有什么好看,季珑倒也适应良好。
只可惜,也不知是不是画风换得太厉害,师父一时半
会儿不敢认门,她规规矩矩在锦被里缩了半天,也没等来师父例行牵魂。
明明只差一点儿就能吃透《飞花铃》这门功夫了,师父您老人家对徒儿的学业是真的一点儿不上心啊。
窗外不知何时风雨渐作,季珑在比平常略窄的雕花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才松松垮垮摊平了身躯,从被子里探出一张略显烦躁的脸孔来。瞧那鬓发蓬乱的模样,要是李家的女郎,少不了一顿教训。
其实,但凡内功有成之人,皆有定性,季珑尤甚。
可不知怎的,她明明早就清楚,自家师父授业行事向来没有定数,此刻听着窗外有一搭没一搭的闷雷夹杂在肆无忌惮的风声雨声中,就是止不住心慌。
“姑娘,季姑娘,您开开门,容我两个进屋歇一晚可好,外头风雨太大,奴,奴与哥哥实在怕得厉害……”
第三声雷响过后,屋外便传来一阵略急促的扣门声——但仍算斯文有礼,混在冷雨拍檐连绵不绝的响声里,若不是季珑常年习武耳聪目明,几乎就要忽略。
却原来,李家虽是清贵人家,李家上下的女人们却也个个都是风流惯了的人物,加之自家嫁到季家的儿郎本就抱恙,如今回门一见更是心虚。
纵然季珑是出了名的醉心修行不慕男色,李梓思来想去,当晚到底遣了自己身边一对儿还未□□的孪生兄弟前来侍奉,权作赔礼。
“姑娘,季姑娘……”扣门的男子还在楚楚可怜地唤着,嗓音柔腻,却没什么新鲜词句,微微发颤的尾音和着窗外突兀划过的惨白闪电,着实像是……志怪故事里艳鬼勾魂的桥段。
“不愿意回去就自个儿收拾收拾,在这儿找个地儿歇着吧。”对此,季珑倒没什么感觉,只远远探出根手指弹开房门,淡淡嘱咐了一句,便又裹起被子脸孔朝下,明晃晃一副不爱理人的模样。
季三姑娘很少故意给谁难堪,但若非必要,对不熟悉又不感兴趣的人也向来懒得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