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好李家女人自李莘娘亲往下，虽则风流，倒也算怜香惜玉，厢房里除去季珑安睡的大床，还支着一张小榻，约莫是供陪侍的小厮或侍人留宿。

这时候就便宜了门外两个衣衫单薄的少年。好歹没在季三

姑娘“横行霸道”的名声再添几笔。

少年们瑟缩着进屋关门，像是困于贵客的态度，并不敢做声，只小心翼翼拿架子上的布巾马马虎虎抹了脸，又窸窸窣窣褪了外裳，僵了半天，终于伸手去解里衣的带子。

两个一般高矮、一般容貌的人影相对杵在屋里唯一泛着昏光的细蜡烛前，过分细瘦的影子在昏沉的烛光里隐隐有种扭曲的错觉。

他们冻得青白的脸孔不像是侍奉客人的下奴，倒像是预备猎食的鬼魅——被人身重量压得微微凹陷的床铺是餐盘，而用不规则睡姿占满整个床铺的季珑就是那即将被分而食之的美味佳肴。

“雪清呢，叫雪清来给我擦脸！”少年人醉醺醺的喊叫穿过疾风骤雨的阻隔依然响亮，伴着不止一人喧嚷的足音。

最后，却只一人当先行至厢房门前，抬脚就是一阵撒气式的胡乱踢踹，破开了厢房新漆不久的木门，也足以惊破任何沉梦。

然而大床上的少女依旧任性地酣眠着，往常敏锐的耳目对这欺上门来的恶客竟似毫无所觉。

少年们抱着几乎褪尽的衣衫再度僵住，两张肖似的面孔斜对着房门处的空洞，神情有一瞬不耐。

下一刻，一个与季珑年纪相仿的半大姑娘便摇摇晃晃从破洞挤进房里。

“雪清？雪晴？你们果然在这儿！”她一面目光贪婪地在少年们身上流连，一面喷着酒气痴痴笑道，“我想你俩好久了……既……既然母亲叫你俩去伺候客人，那我要……要了你们也不算不孝了……”

说着，她自得一笑，像是终于想起这房间的主人似的，目光在裹着锦被睡得正香的季珑身上一扫而过，也不觉得被轻慢，面上又咧出个与李家女郎毫不相似的笑容来。

“哦，季三姐，我认得你！你放……放心，虽这两个妹妹非带走不可，却也不会亏了自家人……我……我明儿，明儿就去跟阿母讲，叫她补你四……四个更好看的。”说着，便大大咧咧伸手去扯两个衣衫半解的少年。

烛焰阴影里，少年们不言不语，只半垂了头颅，似是美人含羞，听任少女扯着手腕踉踉跄跄出了屋子；只在转身瞬间，才隐约可见两张秀美的脸孔上满是惊慌不愿，却依旧没什么动静。

“连姑娘！连姑娘！哎哟我的小祖宗啊！咱府上要哪个美人儿不行！偏来这屋里跟自家人撒泼……”这时候，奶爹慌慌张张的喊声才追到门口。

奈何季珑睡得实在太沉，屋里甚至响起了细小的鼾声。醉酒的少女也有功夫在身，这会儿拉着人不管不顾走得飞快。

奶爹只好站在门前，对熟睡的贵客潦草地赔了回罪，便又追着自家任性的小主子一路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