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又是贾宝玉砸玉,又是林黛玉去剪玉穗子。一个气的脸色蜡黄,眉眼错位。一个哭的上气不接,把喝的消暑汤全都吐了出来。
正这时,贾母和王夫人急急忙忙的赶来了,贾母问问因为什么事儿,原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把袭人和紫鹃等骂了一顿。
贾母一世精明,自然能够看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儿。
只是这时代自由恋爱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女子就应该三从四德,爱和淫有着不清不楚的界限。
贾母听戏的时候偶尔还会听一些爱情的段子,但绝对不会允许孙子孙女们听这些,她们一来她就赶紧叫停,不让她们听这个,认为这会乱了性情。
贾宝玉和林黛玉读西厢记,读得废寝忘食,却不敢让人知道,宝玉更怕黛玉会告诉家长。
姑娘们大了,安排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洞房花烛之前,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不知爱情是什么感觉,只是相夫教子。
因为这些长辈们很清楚,如果有了这些爱情,很可能会发生许多奋不顾身的事情:为爱私奔,私定终身之类的。
此时,女人的贞洁比性命更重要,有人甚至为了一个贞洁牌坊付出生命。
自由恋爱和社会主流绝对是背道而驰,若谁家真出了这样的事情,叫外人知道,前途和名声都不要了。
贾母为了两人渐渐藏不住的感情,日夜悬着心。
她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只能避重就轻,把责任都推到袭人和紫娟身上,说是她们没有伺候好,才让两人有了矛盾。
老人家急得抱怨说:“我这老冤家,是哪世里的孽障,偏生遇见了这两个不省事的小冤家!没有一天不让我操心的!几时我闭了眼,断了气,凭这两个冤家闹到天上去,我也眼不见心不烦呐!”
王夫人见本来都没什么事儿了,反倒又把老太太气成这样,连忙来安慰她,给她顺气儿。
贾母哭道:“可是偏又不咽这口气啊!”
贾母或许之前觉得两人还小,没为他们定亲,现在宫里的娘娘又表示了另外一种态度,不论王夫人和元春是不是同一想法,贾母都不得不考虑宫里那位的态度,这亲事更不能定了。只能搁置下来,就像她对张道士说的,只能等两年再说。
她却又不能任由这两人的感情发展露于人前,因为背后的风言风语,以及对道德名声的诋毁是他们承受不了的。
贾母要担心贾宝玉的前途,要担心林黛玉的名声。
却又碰到两个不省事儿的,两个人丝毫没有体会到老人家的这番苦心。
贾母只能隐晦地诉说她的伤心,说的太明显,宝玉和黛玉都没有立足之地。
不论贾母出于何种考量,迟迟没有给她两个心爱的玉儿订亲,现在若再想要全权做主,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王夫人虽然心中早已认定黛玉,并且让王熙凤教女孩们管家的时候,直接把林黛玉放入其中,可是她也不打算给林黛玉和宝玉订婚。
她的考量很简单,就是贾家现在眼看着仍然起不来,找不到自救的办法,终究衰落下去。
若林黛玉和宝玉定了亲,到时候抄家她也跑不了。
以黛玉的清高洁癖,若真的像犯人一样被羁押起来,王夫人真不敢想,她是否能活到出来。
不如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提婚事。
可是这样,显然王夫人也低估了两个人的感情。
若是总这样时不时的闹上一场,人尽皆知,最后就算终成眷侣,到底也不是美谈。
正如贾母的考量,两人的前途名声都要受影响。
两人又同住在园子里面,一天要见上好几面,这迁入园子是元妃下的旨,也不好逆着她就改了。
正好薛蟠和英莲的婚事定在两个月之后,王夫人就把甄英莲安排进园子住两个月,就住在潇湘馆,让她陪陪黛玉。
黛玉有人作伴,一处起卧,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多思多虑了,宝玉和黛玉也会收敛一些。
薛蟠一开始是十分着急成这个婚的,不过,英莲被拐卖来到薛家时才十二三岁,她的母亲封氏便故意把婚事拖着些办。
薛姨妈也觉得薛蟠太猴急,媳妇儿小小年纪就娶过来的话不太像话,以后也不利于子嗣繁衍。
之前又赶上元春封妃,造园子,醒亲,这样的大事,薛姨妈都跟着一样忙乱,更像自己家的事一样。
她觉得家里的喜事不宜在元春之前,所以等待省亲结束,尘埃落定之后才定日子。
甄英莲这两年出挑的越发标志了,生的好整齐模样,她为人行事温柔安静,差不多的主子姑娘也比不上她。
如今认回了家,有了亲娘,还认了王夫人做干妈,也算有了靠山,心情舒阔开朗许多,不过她的行事仍然与以前一样,娇憨天真,纯洁温和,得人怜爱,虽遭厄运磨难,却仍然毫无心机,总是笑嘻嘻地面对人世一切。
林黛玉很喜欢她,何况王夫人还特地吩咐黛玉,让她照顾英莲。
英莲自从看过黛玉的诗作之后,更是如同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还要拜黛玉为师,也想写出这样让人口颊留香的句子来。
五月初三这天,本是薛蟠的生日,办了酒席请了戏,在他们院儿中热闹,贾家的人都过去,王家却没有人来。
薛姨妈到这时也发现了,王家似乎不太看得上薛家。
宝玉过生日,王子腾每次都有礼物送来。
无论宝钗及笄,还是薛蟠生日,王家却没有人吱一声。
薛家虽然还有个皇商的名头,薛蟠却不是个能干的,还总闯祸,越发的要靠住贾家了。
宝玉和黛玉两个生气吵嘴,自然是隔了一天不用人劝自就好了,不过薛府的宴席他们也错过了。
端午这一天,大家都到贾母的上房里来。
宝玉见到宝钗,跟她告罪,说他这两日身上不好,所以才没去给大哥拜寿。
宝钗自然从容地应对,说既然身上不好,当然不敢劳烦了。
不想,贾宝玉问了没三两句话,就得罪了宝钗。
因宝钗说她也没出去她怕热,宝玉便没心机地笑着说:“怪不得他们都说姐姐像杨贵妃呢,长得真是太富态了。”
宝钗大怒,又不好发作,冷笑着说:“我倒是像杨贵妃?可惜没有一个好兄弟做杨国忠。”
贾宝玉这才知道话说重了,宝钗不高兴了,当着众人又不好收回,有些尴尬。
黛玉见到宝玉受了奚落,本想再奚落几句,被一个小丫头岔了过去,林黛玉就问了宝钗一句,“宝姐姐,你看了什么戏?”
宝钗以为黛玉是和宝玉一伙儿的,想帮衬宝玉,就说:“我看的李逵骂宋江,之后又赔不是。”
贾宝玉在一旁听了就插嘴:“姐姐博古通今,怎么连这出戏也不知道,这出叫负荆请罪。”
宝钗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博古通今,才知道负荆请罪,我不知道什么负荆请罪。”
二人听出他话中有话,两个一并被她敲打了,都羞红了脸。
别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总觉得这气氛有点怪。
等到宝钗出去了,林黛玉对宝玉说:“哼,你也碰到比我厉害的人了。”
宝玉自讨了没趣儿,想回敬她又怕她多心,忍住气,无精打采的出来。
见到各处都午睡了,也没有地方去,宝玉信步来到王夫人房中,有几个小丫头正在外头廊上做针线,也直打瞌睡,进了便见到王夫人在凉席上睡着了,玉钏儿在给她捶腿。
贾宝玉悄悄的进来,扯动玉钏儿的耳坠子。
玉钏儿见是他,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贾宝玉掏出一丸香雪润津丸想塞进她嘴里,玉钏儿却躲开了。
宝玉落空手,呆了一下,没被打击到,还说要讨玉钏儿到怡红院去。
当然,他也就一说。他见到女儿家就愿往一处凑,跟谁关系都好,是个闺阁中的好友,倒从未抱着什么亵渎的想法,是真的觉得和单纯清澈的女孩们相处才好,和外边那些满身世俗的浊臭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玉钏悄声说:“二爷就爱与我们丫头开玩笑,可知现在不同小时候了,玩笑不是好开的……太太的觉本来就较浅,你要不出去等一会儿,太太醒了再来。”
宝玉在玉钏这里碰了两下软钉子,也觉得没意思,不想打扰母亲午睡,就转身走出去了。
王夫人的确觉轻,她在宝玉走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声音醒了,玉钏果然是比她姐姐明事理省事儿的多。
玉钏见宝玉终于走了,心里面松了一口气,心想可坑死我了,太太这边谁不知道她姐姐金钏是怎么被调走的,谁还敢跟宝二爷随便玩笑。
再说在玉钏听来真的只是玩笑而已,她在太太这边待的好好的,有十年时间当了大丫环,干嘛要换个主子从新开始?她又没有攀高枝的心,当然会对宝玉冷淡。
玉钏见王夫人睁开眼,说道:“太太醒了,二爷刚来过,可是要我叫他回来?”
王夫人说:“不用叫他,料他也没什么事,我这里不用人伺候,你也去睡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