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听云带的弟子不多也不少,可是每次去参加问鼎会,加上他们四个也才五六个人,剩下的自然是被谷听云放出去做事了。
所以谷听云的消息也还算的灵通。
谷听云道,“此事信得是发生在下午,那时步姑娘有上过两次问鼎台,都见着她的人了。如若不然,这盆脏水怕是泼在身上洗不清了。”
步涯不解,“庄元苍呢?他应该也来了才对。难不成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了庄欢?”
谷听云看了步涯一眼,“你怎知他来了?”
步涯一怔,她当初就是从琨吾宗出来的,自然是知道此事。
不过话却不能说的这般直接,“猜的,问鼎会虽然是仙门百宗的新起之秀参与角逐的盛会,但是也是百宗挣脸面的时候,恨不得都证明我家弟子才是最强,数百年后就是风水风水轮流转——当宗主的关心,才是正当。”
谷听云的表情一般不外露,不过步涯总觉得他此时的眼神就是“我听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样”。
步涯干咳了一声。
芜端站在谷听云一侧,方才接过话头解释道,“原本庄元苍确是同行的,只是后来琨吾宗内传开消息,说他夫人重病,所以便舍了这边,先回三尺峰了。”
步涯一怔,神情有些紧张,“他夫人怎么了?”
芜端道,“未曾得知。”
步涯眉头紧皱。
车千兰突然病重了?
车千兰虽说只是步涯这个原身的娘,但是说到底,那是从她穿越过来之后,第一个真心实意待她好的人。
当初自己因为坤泽体质受累,一个废材,要不是车千兰护着,自己只怕是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现在听说车千兰重病,未免心有所忧。
其实步涯不知道的事,车千兰这病也是因她而起。
步涯跌入妖山,所有人都以为步涯死了,这消息不知怎么传回了三尺峰。
车千兰听说自己女儿命陨,自然接受不能,当时便晕过去了。
那之后,便是疾病缠身。病来的没个根由,可是身体日渐消瘦,整日神思恍惚。
三尺峰的仆从吓坏了,谁不知道庄元苍牵挂这个夫人,爱之如命。只能一边用天材地宝给夫人吊命,一边放出传音纸鹤追上庄元苍这边的队伍。
庄元苍接到消息之时,直接就御剑离去,回了三尺峰。
所以现今问鼎会的琨吾宗,人马都是割据带领,庄欢庄邵庄云寒,以及一些其他的有才能的弟子,各自带着自己的亲信行走。
谷听云道,“我怎么看你不怎么关心庄欢之死,反而比较关心那远在天边的宗主夫人。”
步涯叹息一声,“你既然看出我和琨吾宗有渊源,又何必一再试探。”
谷听云道,“想听你亲口说而已。”
步涯:“说了之后呢?”
谷听云:“为何需要有之后,我就只是想听你自己说给我听而已。”
木无患在旁边不动声色地扬眉,总觉得这话听起来不大顺耳。
步涯则觉得谷听云这话说的莫名其妙。
正在此时,突然听闻楼下吵吵嚷嚷,叫嚷着让谷雨宗把那个叫做阿布的妖女交出来。
步涯他们现在待的这个客栈不过是个小客栈,里面除了谷雨宗,还住了些别的不入流的小门派。
现在外面叫叫嚷嚷,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了。
木无患笑道,“看来有麻烦找上门了。”
步涯抬手掐了一把小木无患的脸蛋——怎么一天天尽在幸灾乐祸呢?
步涯第一个起身,木无患跟上,芜端推着谷听云紧随其后。
几个人住在二楼,此时出门站在走廊上,就看到大厅里有一大群琨吾宗弟子,一身白衣,一楼的桌椅板凳已经被掀了不少。
那些人不少都是熟面孔,几乎都是庄欢手下。
他们仇怨结的不小。
早上芜端抽了他们两个人的耳光,比试步涯又废了庄欢。
现在庄欢莫名死了,这群人一口恶气哽在心头,报仇雪恨四个大字糊了理智。
可是提起“报仇雪恨”,他们也不知谁杀了庄欢,只是今天步涯和谷雨宗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们,打他们的脸。
思来想去,这群狗脑子就觉得只有谷雨宗有可能杀了他们的庄欢师姐。
平日里他们到处走,哪家门派不是恭恭敬敬的?只有谷雨宗有这个胆子。
这时候步涯他们一露头,立刻有个人拿剑指向步涯的方向,大声道,
“就是她!”
步涯隔着幕篱,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露出了个相当不给面子的表情。
步涯左右看了看,谷听云是个不爱说话的,芜端也话少,木无患自持身份。
步涯摇摇头,只能自己开腔道,“哟,各位道友稀客呀。”
“住口!居然还敢在这里套近乎!”
步涯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站没站相,道,
“怎么能说是套近乎呢?你们庄欢师姐见着我们谷雨宗还得恭恭敬敬呢不是。”
“你居然还有脸提庄欢师姐?!就是你杀了欢师姐!还有脸装无辜?”
“还不快下来认罪伏诛!”
“让她给欢师姐陪葬!”
“妖人当诛!!”
“…………”
下面一片群情愤慨,大概是愤怒冲昏了头脑,有两个弟子拔剑凌空飞起,看那样子居然是准备直接来取步涯性命。
步涯纹丝未动,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横空飞出两只巨大的妖兽,毛色雪白有花斑,比人还高。
小星星凌空一踏,直接踩在飞起来准备取步涯性命的弟子身上。
那两个弟子根本没有防备,直接被小尾巴踩踏得摔了下去,在地上按着脏腑打滚。
小星星则借着那一下踩踏,轻巧地越过走廊的栏杆,落到步涯身后,大尾巴一甩,虎视眈眈地看着下面的众人。
另一边的小尾巴则突然凭空出现在了那一群琨吾宗弟子的重量,大爪子直接一下就把为首的那人按在了地上,仰天咆哮。
周围品阶不高的人,都为这声咆哮不自觉的后脊一凉。
那些琨吾宗弟子更是慌张,这只妖兽突然凭空出现在他们中间,悄无声息。
此时全都惊慌失措地拔剑散开,围住小星星,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步涯依旧站没站相地靠在护栏上。
下面的弟子大多都只是庄欢身边的跑腿小弟,境界一般,修为也不高。平日里都在琨吾宗里待着修炼和拍马屁,哪里见过真妖兽。
此时看到两只这么大的妖兽,都吓得腿软,只有一个人壮着胆子,用剑指着步涯道,
“你这妖女胆敢饲养妖兽!!还不,还不快让这两个孽畜放开我同门!!”
步涯还没有开口,谷听云先不动声色地接口道,
“我谷雨宗是丹门宗,炼丹需以妖兽为材,饲养妖兽乃是正当。”
步涯扬眉。
她知道谷听云这话是在帮她,毕竟为了炼丹饲养妖兽,和一个某人私自饲养妖兽,是两个事情。
后者听着就觉得不像好人。
正道人士,哪个会和妖兽为伍。
不过小星星和小尾巴对步涯毕竟非同一般,步涯不太愿意为了这种事就把他们俩说成炼丹材料。
心中不满,可又不好当众反驳打谷听云的脸,只能暂时沉默。
下面的弟子战战兢兢,终于有几个人鼓起勇气向小星星举起剑杀过去,但是小星星长尾巴一甩,那几个人就飞了出去。
步涯看不得别人围攻它们,哪怕它们确定无险,也舍不得,于是出声道,“小星星,上来。”
小星星听到了步涯所说,叼着爪子下一个领头的琨吾宗弟子就飞上了二楼。
那个琨吾宗弟子吓得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
下面的人纷纷怒道,“快放我同门!!”
步涯从小星星嘴里把那个人给扯出来,小星星下手毕竟有分寸,没让这人受伤,就是吓得不轻。
步涯提着这人的领子,“你们庄欢师姐死了?”
那人刚刚被吓破了胆子,这时候听到步涯提庄欢,顿时又怒气上涌,填了几分胆气,“你装什么?!不就是你杀的?!”
步涯:“哦?我怎么不知道是我杀的?有证据吗?”
“你当时在问鼎台杀她的意图如此明显,若是没有寒师兄拦着,只怕当时就要夺她性命!”
步涯嗤笑一声,“这也算证据?”
“怎么不算!?”
步涯扬眉,觉得和这种人讲道理有点累。
他们都是心里认定了什么便是什么,只怕无论怎么解释,也改变不了,因为他们心中已经认定了。
“而且,当初星昼师弟来你这里,也是归途之中遇害,一共两人,还敢说不是你?”
步涯叹气,看向台下的众人,“你们也是这么觉得?”
台下众人纷纷道,“自然!!”
步涯:“所以今日你们来杀我,就是替□□道?”
众人:“确实如此!”
木无患嗤笑了一声,悠然道了一句“愚昧”。
那被步涯提着的人见到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儿都敢嘲讽自己,当时怒气攻心,居然不管不顾地抬手御剑。
这人御剑还是个半吊子,剑操纵不当,直奔着木无患而去。
步涯心惊,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下意识手中灵力凝结,抬手一挡。
那剑直接偏转方向,飞向了别处。
步涯出手之后都愣住了。
木无患一个几千年的老妖精,哪里轮得到自己出手护他?
记得初遇谷雨宗的时候,木无患就能出手教训谷听雨,更不要说这人已经休养了这么久的时日。
步涯出手之后反而有点尴尬,觉得自己狗拿耗子似的,干巴巴地看了木无患一眼,“对不住,手快。”
步涯出手护木无患,他倒是挺欢喜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就是笑得步涯越发尴尬了。
说到底还是这身小孩儿的皮囊太有迷惑性,看着柔软娇小,像是没有半点杀伤力。
步涯看向手里头拎着的这个,干巴巴地胡说八道,“小孩子你都下得了手?”
“呸,你杀了欢师姐,你儿子自然也不是什么无辜之人!”
步涯:…………
木无患:……………
这时候,突然从门外飞来一只红色纸鹤。
这纸鹤进门,周围的琨吾宗弟子就都愣住了。
这纸鹤是他们宗内传讯之用的,身上标记不同,所代表的讯息不同。
红色,自然代表的是险情。
大厅内的弟子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步涯见此,干脆的松开了手里的这个人的领子。
虽然是这群人找上门来的,但是一来步涯讲不清道理,二来也不能把他们全都杀干净,还真是拿他们没辙。
现在他们宗内来消息,让他们回去,倒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