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孟老太太惊喜之余,却是悄悄皱起了眉。
她这骄纵到能反了天的孙女儿,目下怎么这般懂事知礼了?
若是日后孙女儿能日日如此,那她心上也便少了一件大事。
只是……就怕孙女儿只是一时无聊,突发奇想才变得守规守距。
妙秋看着打扮得富贵明艳、态度却格外温顺的小姑娘,顿了一下,紧接着垂下眼去,声音格外肃重:“小施主多礼了。”
薛令怡瞧着妙秋这一张冷面凝着,再看看自己祖母端庄肃穆的面容,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轻颤。
她便是对佛祖崇敬,也定然不会日日研读经书。
不然她这脸蛋儿,日后变成常常诵经听道的妙秋和祖母那样,冷冰冰的,倍显刻板,可该如何是好?
那样不美,她可不要。
孟老太太又多问了妙秋几句用药的事宜,妙秋一一答了。
薛令怡这时不满于站在地上听,让丫鬟去抱个绣墩来踩着。
她现在个头刚好到人腰线那儿,站在地上放眼望去,只能看见祖母与苏老太太长褃子上的花饰,还有妙秋灰色僧袍挡不住的细腰的曼妙曲线,瞧了会儿便觉得无趣,仰着脑袋看人久了,又觉得累,不如在小绣墩上踩着来得轻松。
小丫鬟把红木月牙绣墩拿了过来,将薛令怡抱了上去。
薛令怡踩在绣墩上,再往周围看时,视野便舒服了很多。
她听着妙秋嘱咐她祖母,说这方子上写的药一日要用两次,欢喜之余,带着一丝丝犯愁。
薛令怡心里清楚好好用药,病就能好的道理,可是她也是真的犯愁。
药是真苦,真的难喝。
薛令怡这才刚踩在绣墩上听着屋里头的人的谈话没多久,孟老太太忽然叫了一个在一旁伺候的一等丫鬟过来,吩咐那丫鬟把薛令怡送回到鹿鸣居去。
薛令怡本来还想着等着送走了妙秋,要和祖母商量商量关于她母亲和弟弟的事儿,可是谁能料到,这还没等到妙秋离开,她倒是要先被送走了。
她才不愿意。
薛令怡的上半个身子立刻趴到了几案上去了,小手扒着桌沿儿,不愿意离开。
她正俯首站着,脸颊都快贴上雕着菩提叶的桌面了,言辞厉厉地对那要过来抱她走的大丫鬟说道:“阿胭是要一直和祖母待上块儿的,不得抱走阿胭。”
孟老太太听着小丫头虽然嗓音甜甜糯糯,但是话语间却带着隐隐的霸道,觉着这才该是她那无法无天的孙女儿才是,冷着脸,果断挥了挥手,示意丫鬟直接将薛令怡抱下来。
看孙女儿踩在绣墩上,两手抱着桌沿儿,她这心里就不踏实,就怕孙女儿一没留意看好脚下,一跟头栽到地上,磕着碰着了,那该如何是好?
孟老太太看着,忽然瞧见薛令怡在绣墩上挪了挪脚以调整站姿,顿是一阵心惊肉跳。
她重重抿了一下唇,冷声言语:“阿胭怎站在绣墩上还敢不老实?若是滚下来摔着脑袋了,祖母平白多了个脑子不灵光的孙女儿,这是想着要愁煞祖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