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有些脸热，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秦蔚。

秦蔚笑道：“沈姨放心，我爹眼里沈宿可比我这败家玩意儿金贵的多，这回要是我跟他们一块儿北上，我爹就是把我落在汴都了，也不会让沈宿掉一根头发！”

沈夫人勉强笑了笑：“殿下是未来的恭王爷，我儿哪能和殿下比。”

秦蔚竖起食指摇了摇，笑眼弯弯：“沈姨慎言，现在‘世子’已经随王爷北上去给官家拜年了。”

沈氏夫妇心里皆是一沉。

秦蔚出生前，恭王曾密访沈府。这位说一不二权势滔天的藩王进门就说了一句话：“沈二，借你儿子使使！”

半日后，恭王离开沈府时，刚满一岁的沈家大公子沈宿成了“影子世子”，除此之外，恭王还留下了一个承诺……

大魏有藩王年节离开封地面见圣上的历律。

秦蔚年纪稍小时，恭王带她上汴都还可以用“男生女相”来糊弄，待她七八岁了，混不过去了，便轮到“影子世子”随王爷北上——反正汴都的人一年也就能见恭王世子一回，哪里记得世子究竟长什么样，再说了，就算他们看出有什么不同，也无所谓，赵氏皇帝不能拿恭王爷怎么样。

如今秦蔚长到十四岁，沈宿也束发了。

依照承诺，恭王顺水推舟让沈宿进了赤虎劲旅，沈宿也争气，虽只领了军师祭酒的职位，但在赤虎之中威信奇高，加封军师中郎将也是指日可待的。

按理说，沈家早在十四年前就上了恭王府的贼船，沈礼策夫妇不该觉得秦蔚的话有什么不对，但是……做父母的能感觉到秦蔚对沈宿有很强的敌意。

虽知晓敌意的来源，却不能不提防。

沈氏一家都不说话了，秦蔚却好似全然没有察觉到冷凝的气氛，毫不见外地动筷夹了一块鱼肉，边吃边说：“唉，说起我爹去汴都这事啊，也是高祖皇帝闲得慌，什么时候想见自己的小兄弟就见呗，平白设什么规矩？搞得现在的官家见着我爹和姓夏的就抖，我爹和姓夏的又看官家不顺眼，还害得我除夕一个人待王府里孤零零的……贻害后人啊！”

她这话虽说的吊儿郎当并且相当不敬，却莫名勾起了沈夫人的一点恻隐之心。王妃在秦蔚六岁时仙逝，那时的世子殿下也不过是个鬼精鬼精却屁事不懂的小孩儿，她就这么被无数双眼睛盯着长了这么多年，也挺不容易的。

可惜她是女孩儿了。

沈礼策接上秦蔚的玩笑，几人又融融恰恰地继续吃年夜饭。秦蔚说说笑笑，却不怎么动筷。

暖黄灯火下，她虽然笑着，侧脸的剪影称得上是落寞。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秦蔚不动声色转了转眼珠，发现那人是沈媛沈小姐——沈宿的亲妹妹。

秦蔚对沈宿没好脸色，对其他姓沈的态度还算友好。只是这沈媛却好替她哥打抱不平，看秦蔚那是十分的不顺眼，一见秦蔚就跟被激怒的小兽似的，炸起全身的毛——要不是怕她，估计沈小姐连往她饭里掺沙子都干得出来。

不过沈媛沈小姐年仅八岁，秦蔚懒得跟小孩儿计较，也就任由她每次见面都斗鸡似的瞪着自己。

只是今日沈媛的“盯法”与往日不同。今日下了雪，秦蔚又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进来的，她眼睫与披散的头发上粘了少许雪花，雪花遇上屋里的饭菜的腾腾热气便化作细小的水滴，那一点晶莹的水光衬得秦蔚竟有些“柔弱”，沈媛毕竟天性纯善，一时竟有些同情她。

除夕夜都没地方去，只能到别人家蹭饭的人，还怪可怜的。

作者有话要说：世子：“小白菜啊，地里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