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留了一分余地,没有布下“进可造反,退可出疆”的必有一战的死局。这个阵法,只意在围锁——就如,抗倭的海军明知倭寇背后有扶桑势力在操纵,又不得轻易以国之名义开战,便常常采取此法:派出海船占据扶桑几个出海口的险要位置,并不交火,仅仅堵死你,憋屈死你。
“父皇”寿宴在即,逼反手握朝中近半兵马的兄长,气死那老头儿——天下大乱,实在得不偿失,朕肩负千乘江山,不是随便哭闹打架的小孩子。
因此,云朔干脆将“正事”撂下,拐弯抹角找别的路子舒缓心情:“朕本打算趁着父皇的寿宴大赦天下,不过,仔细考虑,父皇并不是整寿,故作隆重,恐折了寿数。”无法深追扶桑贡品之事,只能治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如此还是别赦了,免得皇贵太妃娘娘差点捅破天却得不到一点儿教训,下次继续自以为是地犯蠢。
林睿收回布军图,面无表情,只是在心里计算,若真要打这一仗,水军可以从河道之中突围,但所付出的代价必然十分惨重。
云朔顿了顿,忽然又笑着岔到了另一件事上:“朕记得,当年朕刚到水军之中,你便与朕提出:要平海事,必得先定海疆。”
林睿不语,云朔继续道:“你当年与朕言,明确定下属我方的海域,划明界限,令行禁止。”明确了界限,只要敢来便打回去,如此既不失国威,又紧紧握着义理,免得明明是“反击”,到别人嘴里倒闹成了“侵略”。
“可是,闹不清楚的,又何止是海疆!现在,不管是对着倭寇还是对着那帮南蛮,很多时候,朝廷打也不是,忍也不是,因为出了事根本闹不明白是谁的地盘,属谁的责任,时间都耗在扯皮上头了!”云朔冷言,“朝廷重礼,却奈何不了不讲理的!”
林睿明了云朔之意,前些年,朝廷里帝党与太上皇党斗争不休,朝廷忙着内耗,顾不上解决这些外患;拖到了现在,太上皇终于渐渐服老,肃王刚硬,但也并非不明大义之人,不会轻举妄动,是以,疆域问题终于迎来了解决的契机。
“朕打算把这件事交由你——还有云涯。”云朔淡淡道,“云涯年轻,但十分聪慧,更难得的是心性坚忍,朕相信,他可以担此大任。”
——悯恭郡王,大皇子的庶长子。
林霁风传来的信中明确提到,云朔拉拢了云涯,不明就里地很是照顾。可由林睿看来,如此绝非“照顾”,过早地将如此重担压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身上,不是想借机要他的命,就是所图、甚远。
“往大了说,这可是‘万事难得之功业’;不过朕想的没那么远,就如你当初与朕说的一般,只是不想打个仗——都这么憋屈。”
国权在上,不可短视为皇权之争。林睿跪下,郑重诺言:“必不负陛下重托。”
云涯本想找机会向皇帝请一个外放的差事,可没成想摊上了这“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的重任。身为皇族男子,自当心系天下,天降大任,断没有推诿的道理。
因此,云涯只能苦笑,自嘲:定疆域之事,兵部尚书林睿不可或缺,管着与外族往来的鸿胪寺自然也跑不掉,更别说林霁风本身管的便是南疆那那片儿的“仪制”。自己越是不想沾上林家,越是,被紧紧黏在了一起。
好在,定疆域任重道远,当务之急是办好太上皇的寿宴。虽然没有大赦天下,可寿宴上的几道圣旨,也牵着半个京城的心脉。
第一,按照本朝皇子“分封而不袭土,列爵而不临民”的祖制,六皇子云诺被封为旭王,于宫外修建府邸,准备择吉日搬出皇宫,开府自住。因为旭王年幼,且新近丧母,暂不定婚事。
第二,大公主云弄月指婚于将军崔应明,同样修建公主府,三月后择吉日完婚。大公主极受宠爱,准驸马被授予侯爵之位,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准驸马从将官变成了勋官,再无领兵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