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徽媞见他面色不虞,举止也有几分异常,自不会在意什么水不水的,“怎么了,楼下有什么情况?”朱徽媞心里确是有些急了,却并未表现,还是静声问他。
黎瑨又是习惯性的手挎在腰间,却并不如平常那样自然,肩膀微微挺着,像是下一秒就准备抽刀,带着几分杀气。他不愿叫朱徽媞过于担心,却少于这种娇滴滴的姑娘打交道,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
他行至窗边,窗外正是滚滚濠水,此时虽可以说是天朗气清,目前河水却丝毫不见颓势,依旧汹涌如常。
朱徽媞起身将窗边茶几上的包裹拿起来一并搁在桌,“天色还早,我们现在过城看还来的及。”
黎瑨没想到朱徽媞身体才好,便会提出上路眼睛稍稍瞪着,“公主身体可撑的住,若是不好,不急于一时,明日再上路也不迟。”
朱徽媞冷笑一声,“不迟,你刚才急得都快从窗户跳出去了。”
黎瑨给她这浮夸的形容逗笑了,他虽心中有些怀疑,可是自知言行仍有分寸,哪里能就急得从窗户跳出去,“公主言重了,”
他回身在屋中桌边落座,见朱徽媞面前杯中空了,伸手提起茶壶欲为她添水却到了个空,才想起自己将水壶忘在了楼下,只能将茶壶又摆回原处。
“公主,楼下人已经散了,卑职问过店内驿卒,只说店内人大多清早便出发了。即便是真有人能从卑职言行中看出一二,必定也于锦衣卫关系匪浅,不敢轻易来犯。因此公主可放心休息,卑职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什么数,”朱徽媞环顾整个房间,屋内虽看起来有些简陋,此间客房就单间来说,面积不大,可细看窗檐屋角,磨损多半,却犹可见当年初建时的精致雕栏,且屋内有单独净房,必定价格不菲。
朱徽媞虽对钱财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概念,却并非与世隔绝,且她自小便拜帝师为师,多听民间疾苦,黎民万状,深知如今并非天下富足之盛世,“大人真当我皇家女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先帝自幼教我听孙大人讲学,大人当真觉得本宫是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女。”
黎瑨还真是这样觉得,他此次出行,身上确是带的不多,可是若二人路途顺利,倒也足够。他虽是真心同情这小公主遭遇飞来横祸,可是生在这乱世,宦官当道,奸臣满朝,泱泱众人皆无一水火,比这皇家女不知煎熬多少。他并非神佛,不可救这世间众人,近日对这皇女如此,当然存了日后必得涌泉相报的心。
可是对她的同情与怜惜,也并不能说是虚伪。
黎瑨自桌边起身,抱拳略略弓身,“卑职一介小民,风餐陋宿尚可,却不敢委屈了公主”
朱徽媞沉吟片刻,并未接他的话,直起身稍整衣摆,“罢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