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堂前燕 越山丘 1746 字 8个月前

黎瑨是在朱徽媞的笑声中醒来的。

他手下意识先摸腰间,却不见常年不离手的雁翎刀,黎瑨已经猛地从床上挺起来,他一侧眼,便见三尺长刀正好端端的搁在床边,这才松了口气。

身上的官服已被换下来轻松不少,只是尚觉有几分虚脱,窗外阳光晒的看似猛烈,实则温柔和煦,才是上午。黎瑨支着手臂在床上稍作歇息,才慢慢回忆起当时场景,他只见白额猛虎扑来,朱徽媞自树上一跃而下,只心道一句,完了。

不想救下他们的竟是个中年妇人,他间或醒来,意识并不清晰,却记得那双犀利如鹘鹰般的眼睛,便是面容已不再年轻,眼角已爬上细纹,却仍是那般生机勃勃,仿佛含着绿色。他隐记起自己有发热呕吐之状,想是吸了瘴气与虎相争时瘴气林尚有余威所至。

为虎所伤的伤口已给包了,手法十分专业,非常人所能,黎瑨隐隐嗅到草药的香气,这等深山老林,想是山间采药人。

他歇了片刻,便起身出门去看。朱徽媞正同那妇人正坐在院中,听着声响朝他看过来。

朱微媞毕竟还是个小姑娘,自幼便见奇珍异宝无数,簪花精妆,甚少做这样的打扮,便是少时偷偷出游,也常扮富家公子。

天启年间奢侈之风盛行,一众公子言行打扮皆精致胜过女子,哪里像这般素衣打扮过。想着这样给黎瑨看见,一时觉着自己与没穿衣服无异,脸上笑容僵了片刻,猛地站起来,向前一步,像是又要想先前那样冲过来,却又停住,只定定的瞧着他,不认识他了一般。

那妇人一身淡紫布衣,微微一笑,眼睛稍稍弯了,将身前笸箩抱起来,同黎瑨道,“小兄弟感觉可好些了,你娘子这两日,可是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担心的要命。”黎瑨听闻内心自惊诧不已,却面不改色,那妇人许是觉着他害羞,继续道,“我先进去了,你们小两口好好叙叙。”

黎瑨朝妇人抱拳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日后若有机会,在下定当涌泉相报。”

那妇人虽已中年,却全然不似一般夫人,好不与黎瑨客气,“大人可千万别这么说,这种机会,还是别有的好。”她脚步轻快行事利落,话音刚落人已消失隔壁屋内。

黎瑨听她如此称呼,才想到他日前身着官服,即便是不认识他的官服,还有腰牌在身,想这妇人定已知晓他的身份。黎瑨早在出门时已将这四面环境尽收眼底,就此处来看,不过是寻常山间人家的院子,不过看那妇人见他这一身锦衣卫装扮,非但不惧怕愤懑,还单枪匹马一箭之力便令他二人虎口脱险,几乎以一人之力负着他到此地,自非常人。

这等奇人异士,往往与各路势力不可言语的联系,未清其来路,不可大意,万万没想到这看似天真的小公主竟也有如此防备之心。

黎瑨只用余光扫了妇人消失的房间,并无异象,才退一步隐身屋内,朱徽媞跟进去。

黎瑨在朱徽媞身后关了门,他再转身,朱徽媞已转过来对着他,黎瑨雁翎刀尚在手中,持刀抱拳道,“公主。”

朱徽媞这次再未像前日那样崩溃般痛哭失声,却也有几分泪光盈然,她那日眼见黎瑨浴血奋战,最后打定主意以命相搏。落下去手中匕首才入虎皮,一支箭便呼啸着直钉在猛虎要害。朱徽媞正落在邅迹虎背上,双双栽下去,即便如此,也摔得朱徽媞够呛。朱徽媞才从地上爬起来,出手之人身法极快,像一只燕子,转眼已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