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羽寒不解的看着他,双手还停在蛇身上。
东东抗议的意思,难道是抱的姿势不正确?
夏羽寒正困惑著,巨蛇昂扬着颈子,半身却迅速卷成一团,还扭动挣扎好几下。
耶?真的不给抱吗?
夏羽寒以为自己弄疼了蛇,不禁有些歉疚,赶紧松开手。
这蛇平常到底躲在哪里呢?在神裔馆也没听其他人提过,蓝黑色的巨蛇外表冷冷的,很危险,东东不让它出来,也许是怕吓坏其他人。
还是它避人?
不想跟其他人亲近,怕自己伤害了别人,也怕被别人伤害,干脆自我保护,躲起来。
巨蛇在夏羽寒身边盘了一圈又一圈,竟占满了整张床,看起来更具威胁,又像想保护她。
夏羽寒忽然有个奇怪的感觉,这蛇有点……像东东。
这样说又太奇怪了。
但这蛇跟东东一样难搞,推不开也不听话,要建交还得讲究节奏和姿势?
夏羽寒撸猫妖毛毛习惯了,她认定只要是宠物应该都喜欢被撸,撸一撸就乖了。怀着谜样的信心,她大起胆子,以指尖滑向蛇脸,好奇的触摸它的眼睑,光滑又奇妙的触感。
长长的,滑溜溜的,好好玩。
原本凉凉的蛇身,被夏羽寒摸着摸着逐渐温热起来,
巨蛇直接把脸颊搁在她双盘的腿畔,来回磨蹭着她的手掌,依恋她的手指。
夏羽寒越摸越有成就感,忍不住分享心得:
“东东你的宠物好酷!它真的会变温耶!”
但巨蛇的主人却很烦恼。
东东跪在地上,低着头,微微逸出一声暧昧的喘息:
“求你……别乱摸了。”
“啊?”
“别、碰、它。”
“………”夏羽寒蹙起眉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东东咬牙不再回答。
他把灵气聚在右手指尖,猛然插入一具尸身的心口,徒手把真元掏出来。
那穿刺撕裂夹杂着液体喷出的噗哧声,勉强让他心神镇定下来,中断了未竟的绮思。
“……我先忙,快把蛇推过来还我。”
此刻,他所吐出的每一个字,全都像咬牙切齿般费力。
东东真怕了夏羽寒此刻的气息,那极具蛊惑的媚香,她一举一动都是最惑人最狂野的邀请,一言一行都像是透着情|欲。
他退得更远,总算看清楚了。
那是有颜色的香,淡淡的红雾。因为很飘渺,不容易察觉,又好似给周遭都上了一层粉色滤镜。
那气息沁入心脾,极具侵略性的攻城略地,却又无声无息。
夏羽寒可以变得很强很强,那是她与生俱来的武器,藏在最深处。
她展开红雾的瞬间,便是取命之际。
再厉害的敌人都会失去防备、露出破绽。
东东今晚的乐器拟态极度糟心,灵力还被拟态压制,他自觉水平奇低无比,仍然有惊无险秒杀众敌,这过程顺利到连东东本身都讶异。
他想,是夏羽寒帮了他大半,她自带控场技能。
但夏羽寒不知道怎么搞得,她不懂控制,更搞不清自己的天赋,也错失了抢攻先机,结果场面失控的一塌糊涂。
现在,连他自己也濒临失控了。
夏羽寒对东东的混乱根本一无所觉,她只顾努力从巨蛇煽情的舔吻中脱困,试了又试,反倒被越缠越紧。
巨蛇和她贴合交拥,像是想把自己揉入她体内,夏羽寒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只好偏头撒娇唤他:
“东东,你先过来,帮我拔走你的蛇啦。”
“不,我不能……你先别跟我说话,你最好立刻想办法把你的气收好。就是你的气,别再散乱了,你很……”他狠掐自己的腿侧,低哑道:
“感觉让人很烦。”
“………”
夏羽寒闻言一愣,刚扬起的笑容凝结在嘴角。
东东的那句话听得她特别扎心,不仅粗声粗气,明显透露出烦乱,他甚至完全不肯抬头看她……
夏羽寒好像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
而东东也没再说话了,他只是刻意把满手弄得鲜血淋漓,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假装她不存在。
夏羽寒心头沉了又沉,胸口忽然一阵空虚,又疼。
她感觉自己好像彷佛往下坠,从云端直直坠落,落到无尽的深渊,泪水瞬间涌到眼眶边,几乎要决堤而出。
她咬着唇,扬起头来。
深呼吸。
不哭。
不哭。
她不想让人看到她哭,尤其是摆出这种态度的东东。
都一样,男人都是一样的。经历了那么多次,还有什么不懂?还有什么好哭的?
她伸手捂住嘴,微微笑了起来。带着泪光的微笑。
她想她明白他的意思,那是嫌她的意思。
嫌她脏了。
她依稀记得,第一次看到男人这种暧昧又别扭的态度,是她自杀未遂又还阳后。
何君飘在房间角落,离她远远的,异常的生疏,他变得很冷漠,不愿靠近夏羽寒,回避得极度刻意,说话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就像现在的东东。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她已经不纯洁了。
脏。
她想东东就是这么想的。
想她脏。
“你走。”
碰的一声,夏羽寒使劲抄起枕头砸向他。
她捂着脸冲入浴室。哗啦啦的响亮水声掩盖了剩下的动静。
巨蛇自床上摔落,还飞滚了几圈,重重撞上了东东,
他胸口一恸,惊愕的抬起头来。
…
夏羽寒在浴柜上找到了自己的手串,她睡前盥洗时,随手脱下来搁着,便忘了戴回去。
看到这串蓝色云纹手串,她便想起太子。
手串周围散发着一圈淡蓝色的光晕,是太子清透的灵气,特地为她储在串珠内,以便不时之需。
太子赠她手串的那天,他握住她的手腕,温柔的帮她戴上。
那是他告白之礼。
“我在上头设了一点小术哦,可以抵挡简单的毒。你戴着防身吧。”
太子那时说。
夏羽寒用力握紧手串,太子留下的灵气立刻发挥作用,水蓝色的光辉从108颗串珠瞬间迸发而出。夏羽寒感觉手心猛然一震,那灵气震得她浑身发麻,又沿着手臂快速蔓延至全身。
一股恶心感骤然冲上来,从腹部直至喉间。
她趴在马桶边,哇的一声开始狂呕。
像是要把残留体内的思蛊,和一整夜的委屈与混乱全都吐出她的人生,她吐到喉咙烧灼干痛,吐到只剩清水,总觉得还没吐干净。
她胸口好像有根隐形的毒刺插在上头,戳得她心痛,脸颊烧烫泪水盈眶,却吐不出拔不掉。
东东刚刚的话语就刺在她心上。你别碰我的蛇,别跟我说话。他说。
多么恶毒又不修饰的话。
夏羽寒跪在冰凉的磁砖上,吸吸鼻子,把脸彻底埋入马桶里。
全都滚吧。
要走就走。
她自己也能活下去,反正本来就是孤单一个人了。
…
东东按著心口,靠在门边小心翼翼的问:
“小冷,请你让我进去。”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夏羽寒生气了,却捉摸不清她到底怎么想的。
他刚才几乎要被夏羽寒逼疯了,她娇娇软软唤他的名,又叫他到床边帮忙,每一句话传入他耳中,都变成另外一种涵意,好像她捧起他的脸,轻轻的在他唇瓣边吐息。
夏羽寒还一直乱撸他的蛇。
东东脑袋乱得一塌糊涂,全是狂乱的遐想。他仅抓著最后一线尚存的理智,模模糊糊的想着夏羽寒的能力,以原理来说,只要本质能够消化,精气与血同样能成为法力来源。
但夏羽寒的红雾,几乎要将他的心神一起吞噬了……
那么,又充满诱惑。
那的确是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但他不觉得那是自己该有的思想,他并没有饥渴到如此泯灭理性。就算想,也绝对不该在这个时候。
在她刚受伤之际。
他不敢想自己靠近床边会变成什么模样,更不想伤害她。
他不想象那些人一样。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别靠近她。
结果夏羽寒忽然把巨蛇用力摔下床,还凶暴的补一脚,硬把它踹飞了,害东东差点倒在地板爬不起来。
难道是生气他太变态?
不不,变态的不是他,是他的蛇,不能算到他头上。
直到浴室响起淅沥哗啦的水声,红雾终于逐渐散去,东东这才握起拳头,以指节揉揉太阳穴。
谢天谢地,她总算收气了。
他被红雾搞得头疼,那里也疼,虽然有点失落,但夏羽寒这一脚踹得恰当好处,命中要害,正好驱散了他挥之不去的邪念。
那萦绕不去的媚香也消退了,暴食蛇终于恢复正常,很快忙碌起来。
它张开血盆大口,咔嚓咔嚓的席卷满地破碎的断肢残骸,宛如一台强力的全自动吸尘器。
收尸,这才是暴食蛇的真正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