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这枚印章,她心中感慨万分,想起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时隔两年,这块石头再回到自己手中,已经物是人非,不,连这也不是当年那块石头了。
两年,可以改变一块石头,更能改变一个人。她想着现在的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不似当年那般单纯,也不再刻意避开别人。虽说仍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她却明白,没有人能独自在这宫中活下来。
因为有了兰溪、秋若,甚至是宸妃,她才能过着如此清闲的日子。她不再是那个在角落中自怨自艾的小女孩,小时候觉得那是出淤泥而不染,现在才发现,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那份硬撑着的清高,不正是因为内心的自卑吗?
年幼的她整日面无表情,被妹妹们说清冷,还自以为跟她们不一样,进了宫才发现,那不过是对自己软弱现实的抗拒罢了。都说宫内人心险恶,其实这里才是真正公平的地方。
家中的权势与富贵,在这竞争激烈的地方,已不是唯一的筹码。若是没有生存下去的本事,即便再有背景,也早晚会被淘汰;相反,若是能适应这里的生存之道,也有可能反败为胜。
宋连娇和兰溪便是一正一反两个例子。而她作为旁观者,静静思考着自己在这个地方的位置,以及,想要以何种身份活下去。
最终,兰溪选择了她的方向,而自己则等待着离开的时机。那个时机,可能永远也不会到来。但她会好好的活着,一直等下去。她已不是两年前那个会因为某个人而影响自己选择的人,现在的她,更在乎自己为何而活。
她托人从宫外买了上等宣纸,从那日起,在书阁独自一人的时候,便会画上几笔,然后挑出满意的几幅,盖上自己的印章,不满意的则烧掉。渐渐地,攒下的字画越来越多,她把它们一一叠好,留着将来备用。
这一日,兰溪邀她去宫中做客,此时已是初夏,天略微有些热,两人坐在院子中喝着荷叶茶,聊起最近宫中的事。
兰溪说道:“听说宫内已经开始筹备给辽国的贡品了,白银还好说,那绢二十万匹可不是个小数目,大宋一年产量的三分之一要凑这个数呢。”
芩玉嘘了一声,说道:“皇上不是忌讳贡品这个词,你还偏偏要说。”
“呵,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虽是约为兄弟之国,哪有兄给弟上供的道理?”兰溪轻摇着手中团扇,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家中来信,说今年朝廷征收的绢翻了一番,让我想想办法,他们这时候倒想起我来了。”
芩玉叹口气:“国家有难,苦的总是寻常百姓,这几十万白银交出去,怕是赋税又要涨。”
“那又能如何?你我皆是无能为力之人,也只能庆幸这等事没有落到自己身上,所以啊,就算为了这个,也要活出个人样来,不然天灾人祸的,简直没法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