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病仍未好,这几日父亲跟衙门请了假在家。她偶尔听见母亲对父亲哭诉,怪自己的出身连累了女儿。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亲事背后,竟有如此内情。
想起这些年祖母对自己的冷淡,对父母的刻薄,她咬了咬牙,一言不发的回了屋。家中只有她一个独女,父母的期望便都在她身上,虽说大宋朝并没有太过重男轻女,她的父母对她又要更珍爱些。
因着早早地从老宅分了家,苏绍云并未分得多少家产,除了这宅子,一家人就靠他那些俸禄养活,比起普通人家要宽裕不少,在老宅这三房中却是最差的。
芩玉小时候喜欢书画,父亲便托人请了名师教导她,又供着她上等的笔墨纸砚,完全没有心疼银子。如今她这一手好笔头,便是得益于此。
可她知道,为了供她读书习字,写写画画,母亲极少置办首饰,用的还是出嫁时陪嫁的那几套以及这些年老宅赏的,衣裳除了过年也极少换新。
回想这些年,她不过受了那么点委屈,便由着性子在老宅那边惹出些是非,非但没有帮衬父母,却给他们添忧。
翻出自己那堆字画,挑挑拣拣,凑出来十来幅还算满意的,让小翠拿去画铺。小翠奇怪着为何姑娘突然要卖画,迟迟疑疑的终是去了。不多时便回来,手里拿着几十两纹银。
芩玉找出上次卖画的银子,与这些一并拿布包了,放在床下暗格中。她粗略算过,考虑现在的定价,掌柜的至少赚了两倍,下一次,便去跟那掌柜的提价,这样一个月便可凑足五十两,若交与母亲,府上开销便省了些。
那厢陈应棠费了一个月功夫,终于将那枚印章刻好。他拿起印章轻按在印台上,沾足印泥,在宣纸上稳稳按下,抬手时,朱红色的四个小篆字体清晰地出现在纸面上:吴苇墨印。将印章放在一边,拿起那页纸细细审度半天,没发现任何瑕疵才满意的放下,松了一口气。
印章的字迹是反的,篆刻者不仅要写的一手好字,还要心细手稳,手重则石裂,手轻则字迹边缘不平。他虽对自己的篆刻手艺十分自信,却因这是她的印章,因而仔细中又多了十分的慎重,现在终于完工,他心中欢喜,想早日将此物送给她。
只是近日因着选秀,礼部愈发忙了起来,他不好告假,又不想将印章托与别人转交,生怕一个不慎磕到碰到留下瑕疵,只好静待时机。
他曾想跟父亲说已有了心仪之人,但想到父亲那刻板守旧的性子,怕是对她家世不会满意,考虑再三,趁着父亲去了济南府考核官员,找了个时机与母亲说了。
母亲虽是官家小姐,却开明的很,一听儿子有了心仪女子,便欣然答应替他去跟丈夫说情。他见母亲一口应下,觉着这事已成了大半。要知道他的父亲陈大人虽性格强硬,却极为听妻子的话,再加上夫妻俩为了儿子的亲事犯愁许久,此事便有了六七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