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人离开上林县这日,是七月十五,中元节。
学堂休课,虞锦衣闲得无聊,便去县衙门口凑个热闹。远远便瞧见一袭墨色锦袍的男子正要上马车,他眸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一处很快收回,虞锦衣怔了怔,他方才似乎是冲自己笑了笑?
怪吓人的,她想了想。
正要去青藤书院见见夫子,忽然被人叫住,李末笑嘻嘻地跑过来,“虞姐姐,你也是来瞧钦差大人的?”
还没等她开口,李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上乘布料所制的月白襦裙在众人中格外显眼,她一边皱眉轻蔑躲避着凑过去的李二虎,一边唤着李末。虞锦衣虽不喜她,可对于李末,自己却是真心爱护的,揉了揉他的发顶,“快回去,记着夫子布置下的功课,若是开课时发现你偷懒,我准不饶你。”
“知道啦,先生。”李末次牙咧嘴,很快就挤进了人群。
虞锦衣看得好笑,无奈,对上李婼目光时,很快敛起笑意移开。
青藤书院院门大开,还未走进便能听见夫子气息不稳地吟唱着《诗经小雅》中的鹿鸣,实在是一言难尽听见有人进来,顾夫子连忙轻咳两声饮了口茶,想要装作自己在认真观书的模样,谁知书还未拿起,便听见虞家丫头调笑的声音,“不知这县中人是不是听过夫子的吟唱才不敢将孩子送来学堂?”
她一本正经道,面上却忍笑忍得很是辛苦。顾夫子闻言一愣,胡子瞬时被吹得老高,颤抖着手指着她良久,“你你你”
“顽劣,当真是顽劣。”顾夫子吹胡子瞪眼,虞锦衣凑上前去眯着眼睛笑,看着夫子被自己气得抄起一旁的戒尺就要敲过来连忙起身往外走。
好不容易有人来陪他说会儿话,怎么又走了?顾夫子又咳了两声,“丫头,你干嘛去?”
虞锦衣早便料到他会如此,很快转身凑到夫子身侧,“夫子,我先前一直想问”
“问问问,问什么问?先将内院那位大人房中的书都抱到书阁摆好去!”顾夫子拿戒尺敲着书案,虞锦衣闻言笑,倒是没辩驳什么,转身入了内院。
说是内院,可在青藤书院这样的地方,不过也仅是两三间简陋的屋子罢了,她没耽搁就找到了先前杜长陵住下的屋子,推开门。屋内清减,若不是窗边书案上的堆着几本旧书,她险些就要以为这间屋子无人入住了,麻利地抱起书案上的旧书,可转眸就瞥见桌上搁置了个墨色漆盒,做工考究。想着是杜长陵落下的,本不欲理会,可若她没看错那漆盒下似乎还压着她写的欠条?
不禁将欠条抽了出来,她的字迹之下还多了一行锋芒内敛的字,只说这是借阅年鉴的谢礼。
她怔了怔,想起方才在县衙门前他冲自己笑了下的模样,好奇打开了木盒,看到当中的物件时彻底惊住。并非是她以为的金银玉簪,而是一块印鉴,底部是篆刻的“禁”字,这块印鉴被她在越阳府参加院试时弄丢在了提督院还有,入国子监的文贴
他是如何找到的?
先前他问她是否真以为还清了,是因为此事么?心中忽然有些沉闷,将印鉴收好没再多想抱着旧书就到了书阁,那日被她撞掉下的书还都堆积在一旁的桌上未曾整理,一一将旧书搁置好之后,又将先前堆着的书放回了原位。桌上还有上回砸下的木盒,她想了想,搬来了木凳垫在脚下想要将木盒放回最顶层的架子上,谁知手上一时没拿住,木盒砰的一声砸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