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以为当真还清了?”
他说这话时,带有一贯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虞锦衣不解,他却敛起笑意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她疑惑目光下转身入了夫子的屋子。春玲发愣地摸着怀中被塞的墨色木盒,揪了揪虞锦衣的衣袖,“阿姮,你莫不是哪里惹了这位钦差大人吧?那我还收了他的贺礼是不是要退回去啊?”
她说得小心翼翼,虞锦衣觉得好笑,“是是是,你不仅要退回去,最好还将收到的聘礼也退回去。”
她打趣,春玲啊了声,心中犯了难。不对,聘礼为何还要推?
这才发觉她是在打趣自己,剜了她一眼,不与之胡闹。
七月十二日,宜嫁娶、耕种,忌开市、丧葬。
姑娘家出阁,乃是大事。
又正逢灾情得治,县太爷李成抬手一挥,道也算是冲一冲了这些日子的晦气,便请了吹打班子从一早绕着药材铺奏乐。徐家是小门小户,有这样的事自然也不会拒绝,正午时接姑娘的轿子已侯在了徐家药材铺子门前,新郎官面貌清秀笑得有些局促,在众人起哄声中脸越发红了。
不多时,媒婆便牵着新娘的手上了轿子,徐大娘扶着门框忽然哇一声哭了出来,这一来,众人倒是笑了。虞锦衣在人群中轻声笑,梅姨叹了口气心中倒是想着阿姮的婚事真该上上心了,这春玲年岁可比阿姮小上几月呢,若真是拖下去,旁人真会觉得她家阿姮是无人要了。
热闹看够了,众人都笑嚷着离开。虞锦衣看出梅姨满怀心思,想来是见春玲出嫁又在忧心她的终身大事了,失笑,正要开口说话,便见打更的老吴头驼着背过来,“虞家丫头,你爹呢?”
”这几日累着了,在家中歇着,有什么事么?”梅姨开口。
“唉。”老吴头摆手,“倒也”
“不算事儿。”陈甲岩不知何时挤了过来,抬起手背擦了脸上的汗,“我三叔自上回从县子边儿上帮忙回去之后就病倒了,说胡话,青天白日地非说谁来接他了。三婶子没办法,只好请了西头村子的黄大仙说来叫叫魂兴许就好了,谁知道精神是好些了,可病却是没好。”
“那为何要找我爹?”虞锦衣疑惑。
“不知道。”陈甲岩耸肩,正要有人叫了声他,他忙应了声跑过去。虞锦衣看了同样一脸困惑的梅姨,思索着,老吴头却压低了声音,“我琢磨着,可能跟当年陈家老二的事儿有关。”
二婶子?
“陈家三媳妇儿说,这陈家老三老嘟囔着说对不起陈家老二两口子,像是有什么心病”说着,老吴头忽然止住了话茬子,“我跟你说这些作甚,等你回去快叫你爹去瞧瞧,当年陈家儿媳妇就信你爹,唉,也算是因果报应啊”
当年二婶子一事,她本身就觉得蹊跷,可陈贵儿死了,二婶子也在县衙大牢里寻了短见,县太爷李成要赶紧息事宁人就草草结案了,谁都觉得二婶子亏,但人都死了,此事也就算了。想起当年陈三叔着急在县衙指认二婶子的急切,她隐隐猜出了什么,心中越发沉闷。
梅姨见她失神,忙笑着跟老吴头说了声好就拉着她回去。
将此事转告给虞父时,虞父惊了一惊没敢耽误,忙动身去惠文巷子瞧瞧,陈家老三媳妇儿抽泣着让他进去,自己领着孩子到外面。
“虞虞秀才”
陈财嗓音虚弱,发出的都是些气声,虞越一见他眼下这个样子忙过去想要递碗水,他动了动手,推开。剧烈咳出声来,好一会儿才缓下,好像猛然老了十几岁,“我二嫂生前最信你”
“虞秀才,我不是个读书人,你说这是不是是不是报应”
虞越不解,替他顺着气,心中有些疑惑为何他会突然提起陈家老二媳妇儿?说起来,这几年他心中也有些难受,总觉得自己若当初没有接下陈家媳妇儿要和离的状子,是不是就不会惹得两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