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隆此人

本就破旧的盒子这么一砸,霎时开了,当中泛黄的宣纸纷纷滑落出来。她失笑,只好一一收好,刚奉上盒子夫子就听见动静进来,一见着她蹲在地上手中还拿着盒子神情罕见地严肃,“快放回去!”

虞锦衣心中疑惑,但见夫子神情,索性也就不再多问。

待都整理好之后,她打着哈欠趴在木桌上觉得有些困了,昏昏沉沉间竟梦到了许多事。前世的琼林宴,今时的上元灯会,还有阿顽猛然惊醒,额上全是细汗,阿顽挡在自己身前的感觉似乎还在,可清醒过来,只有满屋的书架,鼻尖全是书卷味,桌上不知何时被夫子搁上了一碗绿豆汤解暑。日光落在篆刻“禁”字的印鉴上,她端着绿豆汤怔了会儿,索性抓起印鉴就往家中走去。

因是上元节,祭祀家中已故长者乃是大事,梅姨早早便备好了祭品与纸钱。晚些时候,虞锦衣随着虞父拜祭已故长辈,两人都是一言不发,末了,梅姨拎着满满一木篮子河灯递给虞父,“今日放河灯的人多,早些去早些回来。”

虞父点头,道了声谢。虞锦衣想了想,扯住梅姨的衣袖,“梅姨不去么?”

“你这丫头,不是你不让梅姨为阿顽放河灯的么?这不放河灯,梅姨去作甚?”梅姨神情恍惚地笑笑,虞锦衣顿住,中元节的花灯是引百鬼归家而放,当年梅姨要为阿顽放河灯,被她死死拦住,固执地以为阿顽没死温声笑笑,看着眼圈泛红的梅姨,没再多说。

越阳府位于越阳城正中主位上,掌下属一十二县,杜长陵等人一路快马加鞭,到时已是深夜。

长元早早就在门外候着,远远见着似乎有快马奔来,微微松了口气,眼睛忽然被人蒙住,掌心柔软略微潮湿,一声轻笑起,“长元哥哥你猜我是谁?”

长元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捉下眸上的手很是无奈,整个越阳府内敢同自己这样放肆除了随义父而来的长滢还能有谁?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他刚要出言训斥,可话到嘴边语气倒是软了。面貌娇俏的小姑娘双手叉腰,暗中嘟囔了句无趣,才道,“义父嫌我吵闹,我只好来找你玩了,这样的暑热没有祛暑的羹汤,又无驱蚊的熏香,如何睡得着?”

果然是骄纵惯了,杜长元默,看着夜中的身影越来越近,“乖些,大哥来了。”

“长陵哥哥?他不是在上林县赈灾么?”她话还未说完,马蹄声急,来人翻身下马。

杜长元忙上前迎了上去,正要说话便被小姑娘挤到一边。杜长滢凑着一张小脸过去,很是惊喜,想起什么,小脸上的五官几乎都皱在了一起,“长元哥哥说你受伤了。没大碍吧?疼不疼?看没看太医啊?”

上林县那样的地方哪里会有太医?杜长陵揉了揉凑过去的脑袋,扫了眼长元,后者了然拖着小姑娘就入了院子。

小姑娘口中还在嘟囔着,杜长陵盯着门内昏暗的越阳府眸底笑意渐深,在秦庄带领下很快到了安平王下榻的屋子,语调深沉,“长陵拜见义父,路上耽搁些时辰,还望义父恕罪。”

雕有符文的木门很快打开,秦生从门内走出来,见着他行礼道,“陵公子,王爷请您进去。”

杜长陵含笑点头,“有劳秦叔了。”

安平王杜隆今年五十有三,绛紫镶金华服及足,面上仅有些许刀刻般的细纹,瞧上去年岁不过四十的模样,眸底无甚波动。抬眸看向一人时,神情从来不会有何变化,像是看一个死人一般,他嗯了声,抬眸看着眼前微微拱手的杜长陵,“伤势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