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书和气地说声:“好。”之后却在斗笠之下变了一点神色,只将刚才的理所当然全部化作思虑模样,一点也没有之前的气足样子。
只是这变化被斗笠遮了大半,而傅向宁又正按照之前的顺序将小人排回,便并没有知道这些。
排好之后,傅向宁又将颜料放好了搁在一边,正要喊话却听得旁边有人说:“我之前也是这样排的,看来并没有错处。”
傅向宁一顿了应一声“是”,之后便站起来了喊起来:“拟真娃娃,现漆现卖,可爱便携,随心搭配!”之后又变着声音喊了好几次,还喊了价格。
于是乐书微笑点头了看着一个豆蔻少女过来。
那少女觅着声音了过来,鞋上的小球在行动之间偶尔从裙摆里露出来,随着行动一点点上下抖动。
乐书想,这应该是个活泼的姑娘。
果然,这姑娘很活泼地走过来,先是“咦”了一声,之后说了句:“是这里呀……”然后又问说,“你们这娃娃都是没上色的,我怎么决定买不买呀?”
傅向宁说:“小姐想要什么颜色,立马就能上好色了给您”
有点殷勤。
乐书看了那些小人,又想到,如果这姑娘说了要求,那最后即使不愿意买也不好意思退了吧?
而姑娘也想到了这问题,就问了出来。
傅向宁说:“看小姐说的,咱们生意人就是讲究个信誉,这大伙都看着呢。我要是这么坑了您一下,第一份生意是成了,但之后的却全赔了呀!”
于是姑娘轻笑了说:“这倒是,你要是坑我了,我便喊了家人打你一顿,之后再去报官了告你骗人!”说完便更加开心,“你就照着我的样子来吧,看我现在什么扬了就弄个什么样的娃娃——”说着丢了一锭碎银,“先付钱,之后的,你听了我刚才怎么说的,我下午来拿。”言罢便是又一跳一跳离开,只留下傅向宁在身后应答一声:
“好嘞”
于是傅向宁坐下了拿个小人开始上色,乐书看了眼说:“这是昨天才拿回来,没来得及上色,所以才说是‘现漆现卖’?”
傅向宁理所当然地说:“是呀,不习惯晚上做这个,所以留到白天了。”
说着手下动作不停,十分熟练的样子。
乐书看了遍问:“傅兄,你当初历练便是……”言虽尽但意已明。
傅向宁闻言一笑:“不是呀。”之后又在乐书的放心里边说,“我当初在外历练五年,做过很多事,这只是其中一部分。”
乐书蓦地就是一呛,惊愕问说:“什么境界的事?不……我还是更想问一下,是哪些事情……”
回想了一下,傅向宁随意地看了周围便说:“大概目前我们能看到的这些都做过吧,只是有些时间短一点,有些时间长一点。”
乐书看了周遭一眼,又瞥见有人比他目前穿的还糟糕一点,便问说:“包括那个吗?”
傅向宁手下一停,肯定地说:“包括,而且时间还不断。”又回忆了一会,肯定地说,“应该是所有身份里,时间最长的一个了。”
于是乐书叹服:“前辈你也太拼命了……”说完才又说,“傅兄。”
手里的娃娃漆了一半,傅向宁闻言郑重地说:“那是当然,我可是‘前辈’。”
乐书正听了傅向宁着重前辈二字了一笑,又听得他接着说:“想要心境开阔,必须什么都做一下,什么都了解一下。”
“做不同的事,体会不同的人生,用不同的角度看这个世界,这样才能真正地体会大道。”傅向宁放下娃娃了说,“包括当乞丐,当小二,当杂耍人员……一切与之前不同的人生,都会成为我辈修士上下求索的基石。”
乐书点头,之后便听得“噗嗤”一声笑,然后才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刚才大概是在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果然,下一刻傅向宁便说:“不过这只是我乱说的而已,换个角度只是在自己陷入瓶颈之后找个捷径了,偷瞄别人对于‘道’的诠释方法,然后在成功后由此借鉴了走出自己的路。”
“什么都可以,几种也无所谓,不过是求道的一种方式而已,并不是什么稀罕或者不得了的方式。”初上色完毕了傅向宁小心把小人放在布上,又把之前乐书给他的小块布拿在手里遮出一片荫挡住它。
“我自己觉得,所谓历练,不外如是:一者行走红尘,越走越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心里越来越明白,于是就一路地走下去,二者越走越迷茫,看不清前路了便想法‘借鉴’别人的答案,从别人的生活里瞧见自己的答案。”傅向宁说,“不过这两者其实都挺不容易的,毕竟要‘看清’,而世上的人最擅长的却是看不清。”
“于是历练就有了第三重含义,在行走之间,阡陌红尘,明白自己的取舍,看过世间万景了,知道自己的悟性终点,于是不再多追求心境,只稳稳当当地回去了努力修炼,硬是冲破瓶颈。”
乐书听了之后说到:“前一二者少而三者多吧。”
傅向宁说:“是呀,前一二者每次突破瓶颈都是一次心境顿悟,但顿悟那么难得,又怎么能次次都有呢?自然就一次次被刷下去,越变越少了。而相对而言,第三者并不那么强求要求天资,只要修士自己道心稳固,日复一日地不断修炼,从不间断,那便是很容易就上去了。”
闻言乐书却是一笑:“傅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