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

稍微麻烦一点地到了昨天的位置之后,傅向宁正拿了昨日的布出来打算摊开,乐书就已经放了一块打了补丁的麻布在地上,又摊开了之后,从露出来的两块小布里取出其一了递给傅向宁。

有点眼熟。

傅向宁摸了手里的布,又看了眼地上那一块偶尔还没补丁直接破了一块的地方,又看了眼乐书身上。

十分类似。

傅向宁想着就摸了一下,遂惊觉:这全是一匹布上分下来的吧。

——乐书只说他与师弟商讨了如何进城,但傅向宁现在突然觉得,他们商讨的也许不止进城,还有很多其他东西。

重点在“很多”,不在“其他”。

然后在傅向宁惊疑的目光里,乐书认真地把自己手里的那块小布放在地上了,将其当作坐垫一样了小心坐上去,之后才开始将那些还没上色的娃娃一个个摆出来。

十分认真且谨慎的样子。

傅向宁蹲下了问说:“你们以前下山历练过吗?”

乐书手下不停了把小人摆得规规矩矩,又察觉大小好像不是一样之后了调整位置,边说:“师弟是第一次下山,我不是,所以他没历练过,我有。”

于是傅向宁点点头了把颜料之类的放在旁边,心里大概明白了一些,又说:“那你以前没做过这类事?”

乐书看傅向宁一眼了答:“历练而已,当然不止这一件事。”之后又问说,“难道一定得卖东西吗?”

这倒是不一定。

只是乐书这态度,这行为,稍稍有一点夸张。

傅向宁眼看着那破布上的小人一个个站的井然有序,先是以高矮排序,又是按照胖瘦了调整,最后再被乐书找出一两个有点缺陷的了单独放在一边——

于是便成了十分用心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是在干什么?”傅向宁看了这过程,心里既想痛苦呻吟,又想放声大笑,甚至好笑之余还有点些许的感动,就凑过去了直接问乐书。

只是这两人都还带着斗笠,中间便着实这么强行隔了一点距离,遂,傅向宁耳语失败,只能算作低语交谈。

乐书端坐了双手放平,在听到那话之前正看了言傅向宁随意摆着的颜料,听了话便将眼神挪到傅向宁脸上了问说:“什么?”

好认真呀。

傅向宁见他这般,就叹了口气直接把那些小人随意换了一个位置,摆成随意的样子,之后才说:“你像是在整理什么珍贵东西了准备献给谁一样。”

乐书看着傅向宁随意就乱了他摆好的小人,之后跟着那手了就又看回傅向宁:“哦?摆好了不是更利于卖出吗?”

“这倒是真的。”傅向宁点点头,却又说,“只是我觉得,也许比起把这些东西卖出去,你更需要知道普通小贩是怎么卖东西的。”

乐书闻言看了周围便说:“他们的摆法与我类似。”

一时无语凝噎,之后傅向宁才挣扎说:“可是别人并没有你这样夸张,更不会像你这样郑重。”

乐书思及自己是来历练的,遂一副不懂也点头的样子,任由傅向宁将面前的小人随意摆放,之后微笑。

笑得也是十分端正的样子。

于是傅向宁清楚认识到眼前的这位是修士,还是个修为不低的修士,对于自己如何行事早有一套准则和章法。

即使那并不一定适用所有情况。

傅向宁把手里的布放在一边了席地而坐,直看得乐书微微皱眉了复又微笑,问他说:“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乐书沉思了一会说:“不一定,这种事情可能本身就没有对错,我只是觉得在早就准备了‘坐垫’的情况下不用,有些浪费那准备,也有些折腾自己。”

面前有人走过,不过没人停下,只匆匆来往了掠过道道阴影。

傅向宁扬了下巴看对面的人,言说:“你看他们。”

乐书望了一眼将“坐垫”收敛了一点边角,然后说:“好了。”

这下是真的看不出来下面有东西了。

傅向宁想起当初自己怎么也觉得自己是正确之时,师父那叹了一口又一口气的沧桑样子,心里突然有一点懂了那时的师父,遂心酸地不再多谈,只说:“你看着我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