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回神,低头去看桌上用茶水画着五户人家,一道竖线将其泾渭分明的隔开来,在线的另一边画了一个圈。
他道:“在听的,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晏玄非莹润的手指落在那个圈的位置,十五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追上指尖,不似手背的苍白,指腹浅浅的红色。
他道:“昨日傍晚我让长候去这里看了,你猜怎么着。”
十五费解:“这是哪儿?”
“你不觉得是这么回事么?”
十五干笑,却没有丝毫尴尬,“师父还不让走神的?”
晏玄非似笑非笑的斜睨了一眼,低声与他说起,“以这条线为界,左为南,右为北,这五户人家两两相连会有一个交点。”
晏玄非便移动手指,将线连上,“你看,交点的位置对应的正是这儿。”
不怪十五还没看出来,毕竟不是当初那个一眼就能瞧见端倪的仙门少年。他摸了摸鼻尖,不耻下问:“这能说明什么?”
“城南走水的五处对应的正是城北五间商铺,五间商铺都是赵家的产业。”晏玄非说的很明白了,食指在中间那个圈点了点。
“未免太凑巧了。”十五内心可不觉得是凑巧,目光沉重的看着那个圈点,“城北赵家。”
晏玄非赞许的点头,“那日我们去找沈千别,路上长候有去问路,还有印象吗?”
十五点头,因为城北灾情最重,活人甚少,所以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个有身孕的妇人和一个丫鬟。
目光一亮,他道:“你是说这两人是赵家的?”
晏玄非嗯了声。
十五又看了看桌上的水迹,却不仅仅是个图,五处人家连线汇聚一点,城北赵家,绝对不会是巧合。他越看越不对,突然身体一跳,猛地沉下脸来。
晏玄非颇感欣慰,“终于看明白了?”
十五吸了口凉气:“冲阴。”
“不错。”晏玄非赞许的看向他,弹指一拂,桌上冲阴阵图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间有冲喜的说法,修仙界自有冲阴的说法。城南人烟稀少,莫名其妙的走水就烧死了八十一人,如何也说不过去,肯定是有人设阵,而枉死的鬼魂怒气齐聚与阵内,夜里可以侵入阴阳相对的城北赵府,替赵府冲阴招鬼。
“这般阴损。”十五拂袖起身,“我去一趟赵府。”
“不必。”晏玄非拿起被他随意丢下的银筷,夹了块炭火,“我去过了。”
十五语气焦急:“如何?”
晏玄非抬眼看他,“赵府本就没有活人了。”
背脊升起阵寒气,这才三日不到,十五不信:“那日她主仆二人分明是活人。”
“你说赵氏啊?”晏玄非放下了筷子,支手撑着额头,宽袖落到肘间露出里面绑带的黑袖。
想了会儿他说道,“救不了的。”
十五脸色沉郁。
“你知为何赵府上下死的一干二净,但她却活着?”
十五等他说。
“那你以为这阴是为谁冲的?”晏玄非谈着这些事情时脸上淡淡的神色,似乎旁人生死与他不相关一般。
他道,“赵氏现在还不能死。”
十五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所以呢?”
晏玄非道:“有人想养鬼,在鬼落地前她都会活着。”
十五将晏玄非说的捋了一遍,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有人想冲阴所以赵氏活着,果然南沽城的瘟疫不简单。
他思忖片刻后坐回桌前。茶水早已煮沸,香气飘散四溢。
取了只倒扣在盘中杯子给晏玄非斟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朝他说起,“都说左撇子聪明的很,原先是不信的,见到你我算是信了。”
银筷倏地从晏玄非手中落了下来,摔在桌上清脆作响,溅起炉里的炭火,细灰刺啦的翻腾。
十五连放下杯子收拾落了灰的茶具,“怎么夸你还是这表情了?”
晏玄非唇角添了抹嘲意:“没你这样夸人的。”
十五见他不喜欢听这些便不说了,也省的大晚上找不痛快,细细的品起茶茶。
喝过不少茶,焦城的南沽城的还有以前想不到起来的,独独没有晏玄非亲手煮的合心意。
“这茶真香,”他问,“是烛山特制的茶叶吗?”
晏玄非没作理会。
十五又倒了一杯,“那日你轻功飞走去做了什么?”
晏玄非道,“见故人。”目光望着窗外朦胧夜景,青竹林立,皓月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