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怵得的一抖,把手里的人丢到地上。
那几个生得一模一样的小厮没有一个人看他,只是七手八脚地把地上的人扶起来。
“没事。”
“没事没事。”
陆一鸣望着他们,不自觉后退几步,竟退到了墙边。
这下是无路可退了。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懒洋洋地前方传了过来:
“怎么回事?”
一道云白色的身影慢慢地从拐角踱了出来。
其中一名小厮上前行了一礼:“二公子,老五病又犯了,吓到了客人。”
周云轩哦了一声,慢声说道:“我来瞧瞧。”
前面的小厮纷纷退到一边为周云轩让出一条路来。
“果然还是老毛病,不打紧,明天请吴大夫看看就是了。”
周云轩上前把老五的脸和脖子大致看了会儿,命人把他抬下去。
那三四个小厮一走,周云轩才慢悠悠上前跟陆一鸣打招呼:
“看来,我们这厢房是把陆少爷闷坏了。”
陆一鸣把晕船的借口重复了一遍,补了句:“他还活着?”
那自己还把人丢出去……太不地道了。
“他先天有些不足,心脏的位置与常人不同,气息也极弱,一发病就是这副样子。倒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周云轩似乎是见得多了,淡定自若。
陆一鸣不忘指着那几人的背景奇怪地发问:“他们……怎么长得一个样?”
周云轩略略歪过头去笑了起来,带着少年人的顽皮:“他们是五兄弟,一胎所生的。少见得很吧?”
“……嚯!五胞胎?”陆一鸣也不免惊异,他生平只见过双胞胎、三胞胎,这五胞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原来可不止五个。”周云轩娓娓道,“多年以前,我舅舅,哦,也就是我表哥的父亲,路过一个小村庄,有个妇人一胎诞下六子,皆只有巴掌大,气息奄奄,都说养不活了,要送去祭神,全被我舅舅救了下来,留在身边让奶娘养大。后来夭了一个,其余的,就是刚才那几个了。”
“哦。”陆一鸣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周云轩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
以为见了鬼了。
陆一鸣没说出口,只是笑笑:“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呢。”想到什么,指指自己那间客房,“……那,我先回去了?”
“不打紧,觉得闷了你尽可以在船上四处走走,”周云轩抬头看向天际,那里已经出现了一道鱼肚白,“反正天快亮了。”
等陆一鸣朝着大甲板走远,周云轩才喃喃低道:“哼,早就跟姓吴的说了,别偷工减料别偷工减料,还是偷懒用了这么多一样的模子,差点惹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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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得差不多的时候,陆一鸣才离开楼船,不紧不慢地踏着一路的晨露回了家。
陈姐还没有起来,宅子里静悄悄的。
推开自己卧房的门,房里光线兀自有些昏暗,懒得点灯,径直坐到榻上想再睡个回笼觉。
还来不及脱鞋,就听到身后有什么翻动的响动。
惊讶地回头,正对上榻上横卧的那人微微张开的一双眸子。
那双眸子在昏暗中看不清颜色,只是映着点窗边投进来的光,亮得很。
陆一鸣知道,等天彻底亮起来,这双眼睛就会变成清澈又宁静的深蓝色,像两面高原之上不染纤尘的世外湖泊。
金叵罗眯着眼瞟瞟他,刻薄的薄唇吐出一个嘲讽意味的单字:“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