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将军撑着淡然的面色,将手上的盒子放在桌上,假装那并非街边买来,而是圣上亲赐。
来访的小官笑呵呵的,倒是很知情识趣,完全没有戳将军痛点的意思。将军十分满意,笑眯眯地送走人,转头就说:“娘!糖芋苗!”
纪夫人:“……”
她迎了送了一波又一波人,心头惦念着城外驻扎的一千精兵,思量起要怎么安排那些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战事尚未结束,解甲归田是不可能了。纪家军中不止有长乐人,不可能放他们所有人回乡。但要但是允长乐户籍的人见一见父母亲朋,未免更不合适。
她决定想一想轻松的事。
小鱼儿说要安排鱼肉佳酿去北疆,这一路自然需要有人护送。而她刚刚收的那堆东西,如果能送到士卒家中父老手中,也是美事一件。这事儿得和小鱼儿商量,小鱼儿却不能一次次都支开李宗德……纪琳琅想着许多事,偶然间看一眼窗外,这才发觉,居然已经天黑了。
纪夫人让人上了晚膳,母女二人坐在一起吃。
纪琳琅放开肚皮,偷偷想,在家吃饭比在宫里吃爽快多了。可事情也不是这么说的,至少家里没小鱼儿给她看着下饭啊。
纪夫人看一眼女儿,关切地问:“琳琅,你昨日睡时,可开了窗?”
纪琳琅点头。夏日夜间多闷热,自然要开窗。
纪夫人又道:“屋里冰盆会不会太多了?”
纪琳琅摇头。不止不多,简直太少。
纪夫人迟疑道:“我看你脸色有点红,是不是风寒……”
纪琳琅愣了下,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没、没啦。”
她刚刚想到了自己出宫时聂华妤的话。
聂华妤说“随时”,那时候她觉得小鱼儿是在说牌子。可现在想想,如果聂华妤短时间内不好再支开李宗德,就算她再“随时”,也没法把那份礼单交给对方。
纪琳琅摸摸下巴,心中有些想法。她年纪更轻些时,一个人行走江湖,听过许多说的不可思议的传说。什么人进宫一游,在御膳房偷了天子一杯羹;什么人在宣极殿顶上比剑,三道闪电划过,一场论剑就悄无声息的结束。
听的时候,她在心中不屑一顾地想,宫中多高手,大内防御哪有那么不堪一击。
可现在看——
当天夜里,亥时将过。
一道人影从纪府飘出,看着天上阴云,忧愁地叹了口气。
这天啊,看不到星子,万一迷路,可如何是好。
不过纪琳琅也就这么一想。
她一身夜行衣,在屋檐上飞奔而过,脚下却不落声息。
这么疾驰了一会儿,根据记忆里的方位,调整几次方向。渐渐地,忽然听到一阵朦胧的歌声,还有那股熟悉的酒香。
纪琳琅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哀嚎:“妖怪怎么又出来了!来人,给本将军除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