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名

软轿在宫门外落地,穿着明黄团龙暖袍的男子从轿内缓步走了出来。他摆了摆手不让人向内通报,自己静静地驻足于宫门外,倒背着双手,侧耳细听院子里面传出的琴声。

墨蓝的苍穹中低低地浮动着几片乌云,月亮缓缓地穿行于云层中,伫立在宫门外的男子脸上便也跟着忽明忽暗,俊美冷硬的五官轮廓因此变得柔和了几分。

丹桂带着几个小内监来关宫门,猛然看见静立在月下身着黄袍的修长身影,禁不住冲口惊呼一声“皇上!”,忙忙地领着众人匍匐于地叩拜不迭,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里面的琴声戛然而止,楚昭仪领着映月等人亦疾步迎了出来,惶惶然道:“不知陛下驾临,臣妾失仪了……”说着,便盈盈然跪拜下去。

明渊随意地冲她摆了摆手,便信步迈入了宫门。

楚昭仪连忙起身,跟在明渊身后亦步亦趋地向里走,一边含笑问道:“今儿个中秋,陛下怎么不在中宫与皇后娘娘和众姐妹们赏月过节,倒来臣妾这里了?臣妾这里可是冷清得很,连个说书唱曲儿的都没有……”

明渊面色平淡不着悲喜:“坤庆宫里太热闹了,朕出来踏踏月色,透口气,顺着琴声就走到了你这里。”

一边说,便走进了中庭。清朗的月色下,但见院中数竿修竹,几篷兰草,当中设着供桌,香烟袅袅,夜风细细,只觉得说不出的寂寥清幽。

明渊缓步走了过去,在供桌前默然驻足良久,方淡淡道:“果然还是你有心了”。亦从桌上执起几炷香,点燃,慢慢插进了香炉中。

楚昭仪垂下眼帘,泫然欲泣:“我自己的嫡亲妹子,七七还没过去,就要臣妾穿金戴银地去玩笑热闹,臣妾心里实在是……还望陛下恕罪。”

明渊回头看了她一眼,仍是淡淡道:“这样很好”。

他的声音无波无澜,看不出他清冷的面容下面究竟是什么情绪。众人亦不敢言语,只垂着头默然肃立在两旁,连咳嗽一声都不敢。

偶尔有凉凉的夜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轻响。明渊从蒲团上拾起那张焦尾琴,纤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拨了几个音。

“这是淑妃的琴”。他自言自语道:“音有些不大准了,明日朕命教坊的琴师过来把这弦调一调”。但是他马上又自顾自摇了摇头:“算了,就还是这样吧,这样好。”

他将琴轻轻放在供桌上,缓步往正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