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名

楚昭仪跟在他身后,忽然惴惴地低声道:“臣妾惶恐……”

“惶恐什么?”明渊扭头扫了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了南窗下那对芙蓉鸟身上。

“臣妾于四艺上都有限,竟没听出这琴音不准了。刚刚才想起陛下精通音律,所以臣妾惶恐,怕陛下以为臣妾轻佻,故意以琴声引着陛下过来的……‘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楚昭仪抬头飞快地瞥了明渊一眼,又急忙垂下眼帘,两排浓密的睫毛不安地轻颤着,胸口也微微起伏,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上渐渐现出了两朵红晕。

从前,她似乎鲜少有过这种楚楚动人的小儿女态。此时,朦胧的月光下,她这种忽然流露出来的娇羞不禁便显得别有一种温婉可人之感。

明渊又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何必庸人自扰。朕既不是周瑜,何况朕今晚原本就是要来这栖秀宫走走的。”

他迈步进了正殿,目光逐一扫过每一几,一案,一椅,一榻,最后定格在东暖阁寝殿外面挂着的那幅鸳鸯戏水门帘上。

“这是……?”他不错眼珠地盯着门帘上的那句诗,缓缓走了过去。娟秀,清隽的字体,勾,挑,抹,捺,一笔一划都是他熟悉至极的笔锋。“我从来没见过这幅帘子。这字,是谁绣的?”

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时浓眉微挑,眸光深邃,只管定定地盯着那门帘细瞧,脸上阴晴不定,也看不出究竟是欢喜还是沉郁。

映月含笑恭声回禀:“回圣上的话,这是我们昭仪娘娘绣的。娘娘为了让圣上开心,每天都照着淑妃娘娘的字苦苦临摹,现在终于可以乱真了,这才绣……”

楚昭仪忙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娇斥道:“行了,你这婢子,说这些做什么。”

明渊用手缓缓摩挲着帘子上绣的那句诗,沉默了片刻,居然微微一笑:“绣得很好——你可以把它送给我吗?天乾宫暖阁里的帘子我不喜欢。”

不等楚昭仪开口,映月已抢先笑道:“哎呀皇上!我们娘娘绣这帘子绣了很久很久呢,也不知费了多少工夫和心血,圣上这么轻易地就要抢走了么?我们娘娘舍不得又哪里敢说?其实圣上想看它时便来栖秀宫里看看,多么近便!这帘子也不想离开栖秀宫的……”

说到这里,她连忙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道:“奴婢僭越了,罪该万死,请皇上赐罪!”

明渊默了默,挥手令她起来,“你说的也对,既如此,朕便不夺人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