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互相见礼,起身时,李文茵朝顾令好翻了个白眼,但碍于是在宫里,皇后娘娘又随时会来,李文茵即使心中憎恨,也不敢太过造次。
顾令好自然看见了她的白眼,但见她再无其他举动,也就不甚在意。
不一会儿,外头进来了一位手持戒尺的嬷嬷,身后还跟着几个捧着书的小太监。
那嬷嬷身材枯瘦,看着也是上了年纪的。她端着架子走到顾令好几人面前,拿戒尺在手心拍了拍,然后才慢吞吞地开口道:“奴婢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孙嬷嬷,娘娘今个身子不大好,不能来见诸位姑娘了,所以便差我来替她传几句话。”
“嬷嬷,长公主还没到,不再等等吗?”顾令好出声提醒她。
孙嬷嬷被打断了话,面上有些不大高兴,瞥了顾令好一眼道:“长公主昨晚上染了风寒,皇后娘娘体恤,让她暂且在家里休养,所以今日就不来了。”
“原来如此。”顾令好点头,心知生病只是托辞,恐怕长公主不是今天来不了,而是根本就没打算来。
“不过,经令姑娘这么一提醒,奴婢倒是发现,咱们这清心阁怎么多了一个人呢?”孙嬷嬷突然把目光挪向顾令好身后的舒雪,责问她道,“你是跟着哪家姑娘来的?难道昨天传话的太监没说清楚?今个进宫可是不准带随侍的。”
“奴婢是跟着令姑娘进宫的。”舒雪不卑不亢地上前道,“我家姑娘最近一月多都在病着,昨天刚好了点儿,又在宴会上见了风,晚上便又发病了。侯爷不放心,便让我跟进宫来伺候。”
孙嬷嬷听了,微微皱眉。她原本还有意借由此事给几人立威,省得自己被这几个小丫头给看轻了去。可……长公主病了便不用进宫抄书,这顾令好病了,带个婢女进宫倒也说得过去。
这厢孙嬷嬷还在琢磨着,舒雪怕她会为难顾令好,便又说道:“孙嬷嬷若是觉得不能通融,那就只好让我家侯爷去求圣上开恩了。”
孙嬷嬷的一双浊眼,登时变得锐利起来。她是皇后娘娘的奶娘,平日里被人讨好奉承惯了,最恼别人以势压她,但这事闹到圣上跟前,也是她没理。于是她忽地又笑了起来,说道:“这种小事哪用得着去烦扰圣上,既然令姑娘还病着,你就留下来好好照顾她便是,短什么少什么的尽管跟我说来,我去找娘娘要去。”
“那便先行谢过嬷嬷了。”舒雪道过谢,又站回了顾令好身后。
孙嬷嬷瞧了她们主仆一眼,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不敢耽误了娘娘的正事。她清了清嗓子,先把皇后娘娘的训诫依样传了,然后吩咐身后的太监,把他们手里的书册分发下去,又道:“娘娘还说了,为女子者,当以贤良淑德为根本,戒骄戒躁。几位姑娘尚且年少,偶有言行失格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需及时匡正。所以姑娘们这几天就在这清心阁清清心,抄抄书。把性子给磨好了,往后行事也就知道规矩了。”
说着,孙嬷嬷状似无意地扬了扬手里的戒尺,道:“为防姑娘们顽皮,不肯用功,娘娘还着奴婢每日检查姑娘们的手抄。还请姑娘们怜惜奴婢年迈,到时候别让奴婢为难。”
顾令好几人进宫之前都已经打听过了,来清心阁也看到了桌上的笔墨纸砚,因此对抄书之事并不吃惊,领了书册后,便各自挑了张桌子抄写起来。
孙嬷嬷见几个人还算认真,在屋里转了两圈,就打着哈欠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守漏壶的小太监,以便提醒她们何时可以休息。
顾令好原想,这抄书不过就是练大字,谁知道皇后娘娘对怎么抄也有规定。每抄一个时辰,才能歇上半刻钟,也就够去趟净房的功夫;而且字写得慢了不行,写得潦草了也不行,若是晚上被检查到抄得不合格,第二天还要被罚多抄半本。怪不得进过宫的姑娘,提起来“磨性子”都怕得摇头。
碍于守漏壶的小太监在,顾令好几个也不敢胡乱抱怨,只能盯着那漏壶看,只盼里头的水能流得快些。
待到中午用膳时,几个人的手腕都有些泛酸。午膳是被人送到清心阁的,她们有整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见守漏壶的小太监走了,江沁才甩了甩手腕道:“可是累死我了,要是照这样抄上两天,我连吃饭的筷子都要拿不起来了。都说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怎的对咱们几个如此心狠手辣?还有那个孙嬷嬷,嘴里边说着自己是奴婢,可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宫里头的哪个娘娘呢!”
江沁满肚子的苦水,说起来便没完没了的,一旁的徐如英朝她嘘了一声道:“你可小声着些,小心皇后娘娘突然过来。”徐如英边说,边张罗着摆饭,因为没有婢女伺候,这些事只能她们自己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