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要的不是怜悯

重生之御夫手记 沈封 4267 字 10个月前

贞娘虽然心中早已知晓此事,却仍旧故作讶异之色,喃喃道:“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巧合。”

贞娘离开的时候是带着户帖的,李长安带着写好的婚书同她去官府兑了户帖后,便将她的户籍挪到了那小院里,自此她便同他成了夫妻。

贞娘忽而十分想笑,她苦苦寻求的东西竟这般机缘巧合之下就这样到了她的手里,她不但同李长安成了夫妻,还是李长安的正妻,不是贵妾、不是二房,是正妻!

没有凤冠霞帔、没有红烛锣鼓,什么都没有,可她不在乎,她可以等,她知道,李家是不会放任嫡子在外的,李长安回府只是迟早的事情,她如今是他的正妻了,她大可以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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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月下,绿孚轻燃藤萝香,想起缭绕指尖。

“你啊你,”绿孚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看着她,“你以为在户部册目上成了他的发妻就真的能入主李府了?”

贞娘摇头,“我为的不是入主李府,我要的是李家正妻的身份。”

绿孚沉默良久,叹了口气,眼眸中闪过一丝怜悯,“傻丫头,你若只是想找个人作伴,同他在一起倒是没什么。可你若想作李家正妻,那便不同了,你想一想,李家虽未必会放弃他,却绝不会接受一个如此出身的女子为正室。”


“可我就是他的正妻。”贞娘正色道,“谁也改变不了大周律法。”

绿孚嗤笑,“李府不认你,你就一辈子进不来王府,即便在大周律法上你是他的正妻,可若是享受不到正妻的待遇,和外室又有什么区别?你要这所谓的正妻之名又有何用?况且,大周律法本就荒唐……”


绿孚沉吟片刻,对她道,“你可知道孝成皇后?”

贞娘怎会不知孝成皇后?孝成皇后是大周开国皇帝元帝的正妻,以孝娴著称,是大周女子的典范。

绿孚却道:“你可知道元帝在孝成皇后前面就已经娶了一个正妻,他那正妻本无过错,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业,却在他称帝后只封了一个夫人?”

贞娘脸色骤然惨白,绿孚却没有停下,继续说道:“元帝那位可怜的原配夫人就是慎夫人,慎夫人本是元帝的正妻,在元帝还只是个平民的时候就跟了他,后来元帝揭竿而起,慎夫人跟着元帝四处奔波从未有过怨言。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却在元帝称帝后因为出身卑贱、只是个娼妓出身而被众臣非议,元帝迫于群臣反对,只封了她一个夫人。慎夫人所生的皇长子也因着生母的身份从嫡出变为庶出,再后来,被孝成皇后的儿子打着谋反的名头诛杀!”

贞娘忽而觉着胸口好似被铁锤重重击打,整个人喘不过气来,想说却说不出什么。史书上皆是称颂孝成皇后的,唯独提到过慎夫人的地方便是她儿子意图谋反。可好好的嫡长子却被逼成了庶子只能屈居人下,谁又忍得了呢?但这又如何?史书上记载的都是孝成皇后的嫡子孝烈皇太子如何英勇智敏,而那位可怜的皇长子最终也不过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贞娘艰涩道:“可我已经同他在户部呈交婚书,只要我不肯和离,没人能再越过我。”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娶则为妻奔为妾,李府只消随意找个由头便可让官府判定你并非正妻而是外室。况且即便官府判定你是正妻,你们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李府若抓准了这点请圣上允许他再娶一个平妻放在府中,你日后虽有正妻之名,还不是坐实了一个外室的身份?”绿孚恨铁不成钢,索性将积郁在心中的话统统说了出来,贞娘听了后再也没有法子躲避这件事。

绿孚见贞娘失魂落魄,不由有些心软,放缓了语调同她道:“你也不必太过伤怀,反正你这年纪在外面也该找个人了,与其嫁给那些屠夫马夫,倒不如跟着那李长安。他好歹也在军中有职务,每月银钱少不了,过日子倒也够了。日后再生了孩子,那李家就算再不想认账,多少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让你进门当个贵妾。”

“不……”贞娘摇头,她已经有了正妻之名却只能在李家当贵妾,她本想折辱那沈凝心,如今却成了一个笑话,她怎么甘心?

“我本就是想要让那沈凝心吃些苦头,可若我虽是正妻却只能在李府当贵妾,那只怕苦的反倒是我。”贞娘苦笑,自作孽、自作孽,她真真是应了这句话。罢了,她一个孤女怎么斗得过淮安王府?“难道,我最终也只是当外室的命吗?”

“那倒也未必……”绿孚见贞娘着实可怜,便忍不住还是多说了,“李长安一日不回府,你一日就是他的正妻。只唯独他若是回去了,怕就出不来了,你自然也就从正妻沦为外室了。”

绿孚想了想,又叹息:“可惜就可惜在李长安这么个登徒子怎么会浪子回头?只怕吃够了苦头就打道回府了,反倒是苦了你。”

贞娘觉着整个人陷在了泥潭里,喘息间都伴着痛,她忘了是如何离开长安月下的。

她只失魂落魄的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发愣,一对卖炊饼的小夫妻从她身旁经过,那少妇似乎在同丈夫置气,那丈夫百般哄劝、还帮她捋了捋额间的发丝。贞娘看着他们夫妻闹别扭,忽而觉着心中闷着一口气,她同李长安在一起有将近半年了,却从未这般交心过,她在李长安眼前大都是忍着性子迁就他,反倒是这少妇不论喜怒哀乐都不怕被丈夫瞧见,她竟还不没有这少妇活得痛快。她觉着胸口一窒,在街上拖着僵硬的身子每一步都走的无比沉重。

终于,在一个混沌摊前,她一个不稳晕倒在地上,那混沌摊的老板吓了好大一跳,急忙找了个药婆过来。

“你本来身子就不大好,这胎不稳,以后还是少出门为妙。”药婆先是给贞娘把了脉,又摸了摸贞娘的小腹。

“什么……”贞娘双眉微蹙,她觉着兴许是听错了,她竟有了身孕?

药婆莫名,“莫非你不知道?你也真是够粗心的了,我看你这胎已有三四个月。”

贞娘陡然心惊,没想到这孩子竟早已在她腹中生了根。

她原本甚想有个孩子,她想,上一世的孩子兴许还会回到她身边,况且,若是有了孩子便能拴住李长安,日后李家即便不想认账也没法子了。可如今她忽而有些后悔,她想,她兴许本就不该如此,她自顾不暇,哪里能养得起一个孩子?况且,一个外室所出的孩子,只怕非但不能得到王府认可、只能流落在外,还要受尽非议,她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她蓦地想起上一世那才出生便死去的孩子,忽而怕极了,她怕她难产而死后沈凝心又是会那般对待那孩子。她忽而心如刀绞,恨极了自己,她为何要怀上这孩子?又为何护不了这孩子?

她苦笑,对那药婆道:“可否给我抓一副药,那种喝了就可以把胎儿落下的药?”

那药婆本不欲如此,毕竟贞娘腹中胎儿已不是一两个月,若是闹出人命可就不妙。可贞娘拿出自沈府带出来的银裸子后,那药婆的眼睛登时一亮,应道:“好说好说,你跟我过来,我家里有祖传秘方,一副药下去不消半个时辰就能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