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计1

重生之御夫手记 沈封 4757 字 10个月前

那药汤滚烫,热气氤氲而上熏红了她的眼睛,她想,落了胎便回到沈府去罢,守寡便守寡罢,与其日后被李家抛弃,还不如作孙府正妻。况且,她兴许根本就不该同那李长安有这一番纠葛。

不知是因着想到李长安还是因着那腾腾药气熏染,两滴滚烫的泪珠自眼角落到那药碗里,掀起些微涟漪。

她端起药碗将那药汤准备一饮而尽,半晌,却又放下。她不甘,着实不敢就这般认了命,她落胎后沈凝心依旧是那个沈府嫡出的七娘子,而她却仍旧只能卑微的苟延残喘……

她想,不能就这样,这孩子不能白白的就这样死了。

半晌,她眼中划过一道凛冽的光,她即便留不住这孩子也绝不会让这孩子就这样死得悄无声息,她要让沈凝心也付出代价,要让李长安一辈子都记得这个孩子。

她拿出二钱银子,转身出门递给外头那小乞丐,同他道:“好孩子,给你买糖吃。帮阿姊一个忙,阿姊便再给你五钱银子。”

那小乞丐听了一个劲儿的点头,“你说,我一定把这事儿办成!”

贞娘沉吟片刻,附耳悄声同那小乞儿说了起来。

那小乞儿听罢,一脸困惑:“阿姊,旁人都怕自个儿名声不够好,你却要我去满大街唱这歌儿?”

贞娘道:“让你去做你去做便是,不过莫说是我让你去做的。”

那小乞儿虽还是困惑,却点了点头,道:“放心,我这就去办。”

长安城,沈府门前,一群小乞丐不知何时唱着歌儿在沈府大门前跑来跑去。管家见他们吵闹,急忙轰人,却听得那些小乞丐口里唱道:“长安城中好儿郎啊,花柳巷下李长安,柳华巷中小院里,沈三娘子甘做妾。徒留七娘子守空房啊,守空房……”

那管事大惊,急忙回禀了沈府大夫人,彼时沈夫人正在替沈凝心正理嫁妆,登时面色铁青,沈凝心也急匆匆的赶来沈夫人房里,道:“母亲,你可听见外头那些乞儿说的话了!早就听说那李长安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他竟和沈铭心纠缠到了一起。”

沈凝心想了想,道:“不成,我能就这么着,我的颜面该往哪儿搁啊!我非要去向那李长安讨要个说法不可!”

“不可!”沈夫人急忙拦住了女儿,“男人纳妾本是伦常,你人还没嫁过去呢就管着他了,难免被人说三道四。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我难不成要任凭那些乞儿造谣?”沈凝心赌气道。

“有母亲在,岂会任凭你受欺负?”沈夫人淡淡道,“王管事,备车。”

沈夫人牵着沈凝心的手道:“咱们今日便去会一会外头那位李夫人去。”

柳华巷小院门口,贞娘正倚着门扉张望着远处,不多一会儿,一个小乞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道:“你说的那李长安是什么人啊!我照你说的去沈府门口刚唱了一半就出来好些个家丁拎着棍子要打,亏得我们几个跑得快!”

贞娘蓦地勾起了嘴角,她递给那小乞儿二两碎银子,同他道:“快走罢,若我没猜错,那沈府的人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来了。他们若是见着你……”

那小乞丐打了个寒颤,接了钱急忙跑了,边跑边喊:“这可同我没什么干系!”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贞娘看着也忍俊不禁,半晌,她叹了口气,回到小院里。

彼时四下无人,院子里一片死寂,贞娘枯坐片刻,看着那院墙外的落叶忽而有了一丝落寞。

她终究还是端起了那碗药一饮而尽,那药汤早已凉透了,味道极苦,入喉微涩,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晓得。

“起初她们说我还不信,居然真的是你!”一声娇喝将贞娘从恍惚中拉了回来,这声音即便经历几生几世她都绝不会忘记。

沈凝心亦如往日明丽,一身红衣杏眼微瞪,粉面含春的站在沈夫人身后,沈夫人发髻端庄、神色威仪。

“铭心,我是你嫡母,你竟然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这样同人外奔,成何体统!”沈夫人还是一贯的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用权势人伦压制她,她以往尚且会因着畏惧、无可奈何而隐忍,如今不知为何,她当真不想再忍下去了。上一世她一心被那些孝道束缚,父母让她去辍学供沈凝心读书她便做了,父母让她让着沈凝心她便让了。她以为一家人就不该在乎这些,可如今想来,她上一世当真可笑之极。这一世,她只想痛痛快快的做回自己,自私便自私罢,沈凝心上一世如此自私,反倒活得甚好,她上一世忍了半生,到头来却连才出生的孩子都保不住!

贞娘冷笑:“大夫人若真把我当女儿,怎会让我嫁给孙公子?”

沈凝心当即怒道:“你怎么如此恶毒!居然抢我夫婿!你既然和孙公子订了亲,就应该去给他守寡!”

沈凝心声音不小,一句话便引来行人侧目,贞娘冷笑,“七妹妹怕是糊涂了罢?当日分明是你……”

沈凝心未等贞娘说完便慌了神,立刻打断贞娘的话,拔高了音量嚷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李公子就快回来了,等他回来我便告诉他你是个□□,我看他还会不会要你!”

贞娘怒极反笑,在沈府她是庶出、沈凝心是嫡出,是以平日里在府中她一忍再忍,是以如此父亲让她替沈凝心嫁去孙府时她虽不平、虽想让沈凝心也尝一尝那滋味,却从未想过真正动手去报复她们,如今,她却忍不下去了。

沈凝心从未将她这个庶姐当人看过,在沈凝心的心中,不过将她当做了一个可以摆布的人偶,人偶是没有心的,是以如此,沈凝心才这般肆意践踏她。只要她活着一日,便免不了被沈凝心作践一日,她想,她兴许根本就错了,她不该想着同沈凝心分庭抗礼,她没有那个本事。她有的只是一条贱命而已,她若连命都不敢拼,那她也只能认命。

贞娘不甘,她这一生有太多不甘,唯独这一次,她想要真正报复那沈凝心,想要那沈凝心生不如死,不计代价、不惜一切。

“你看什么!”沈凝心被她盯得发憷,怒目瞪着她,眼神中满是无畏。

沈凝心何时畏惧过?礼部侍郎之女、正妻嫡女,这样的身份,又何须畏惧他人?

贞娘冷笑,拿出一根金簪,那金簪明晃晃的嵌着一根明珠,那是她曾十分喜欢的簪,那年她及笄,父亲破天荒的想起来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她甚欢喜,讨要了这么一根金簪,却被沈凝心看中半路抢了过去。

沈凝心拿走她簪子那日,大夫人还装作贤惠模样从箱子里拿出一根差不多重的金簪给她,只可惜那金簪成色本就不大好、加之大夫人装金簪的那箱子本就是好多年都未曾起开,金簪内里居然生了锈。她后来有一日拿去当铺才知道,这哪里是什么金簪,只是个鎏金铜簪罢了。而沈凝心那日要她的簪子也不过是一时新鲜觉着旁人的东西更好罢了,簪子到手后沈凝心就再没戴出来过。

她本不在意沈凝心抢了她的簪子,可沈凝心抢了后却将她如此珍重之物弃若敝履、之当成了一个压箱底的摆设。

那日她离开沈府时,去了沈凝心的院子,除了几个碎银,带出来的只有这么一根金簪,这是她心中的痛,她不甘心就这样留给沈凝心。

“我的金簪!”沈凝心柳眉一挑,怒道,“你敢偷我的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