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交好，县尊算得上杨先生的门生。”卢审言道。

李缙云和卢审言年纪相仿，和他一起学《诗》学的日子久了，卢审言待她也比以往亲同了不少，谈及县尊，那个知礼，略有些羞涩的少年，颇有兴致地和她细细地扒道：“这月的小会本不在此时举行的，但杨先生来了，依照会约，遇远方贤者至，则特举一会。”

“赵县尊往年曾求教过杨先生，想来县尊会特意辍政一日或半日往听，以示其重教化。”

那么，此次小会也不能懈怠，李缙云想。

随着日期将近，不止李缙云几个忙，整个书院都忙活了起来，统筹学生们的是李缙云头一天在书院给她拿卷子的张可敬，宋纯瑛作为斋长也在帮着筹备讲会的事，不止宋师姐，钱斋夫也在其中。李缙云留意了宋纯瑛的神色，见她神色和往日没什么不同，陆瑞香不念书的事对她而言，似是没造成太大的影响，李缙云也慢慢放下心来，全神贯注地跟着她和张希义一起做事，学到了不少东西。

筹备了一段日子，终于便到了讲会的日子，讲会共持续三天。

李缙云和卢审言以及旁的学生负责保事约友、通报联络，等旁的人来了，也上去招待。讲会巳时开讲，她得寅时便起来。学文章筹备讲会的日子里，虽然辛苦，李缙云却没觉得多累，头一次跟着师兄师姐处理那么重要的事，她觉得满足，这些东西都是她往日在村里学不到的。

摸着黑起床穿好了衣服，李缙云抬头看了眼天，天上的星星还没落，隐约暗淡的星洒落在天空中。李缙云望着望着不由得想到了待在村里的碧荷。

她在书院学到了许多东西，也结识了宋师姐、钱斋夫、卢审言一干人，碧荷晓得了肯定又要吃醋了。冬天已经没什么农活可干，不晓得碧荷是在睡还是已经起了，李缙云看着天想。

前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她很少时间去想村里的事，村里那些人和事，都好像成了上辈子的记忆，她答应了碧荷，在书院里好好学习，将来让她享福。

黎明的风比早晨冷不少，李缙云尽量让自己的四肢舒展开，去适应那股冷气。

到了昨儿定下的地点，张可敬让他们一人提着盏灯笼，仔细脚下，略作嘱咐，便各自散开去做自己的活儿。

李缙云今日特意比往常收拾得齐整些，今早宋纯瑛拿来头油给她抹了头油，又细细地描了描淡眉，扫了些胭脂在两腮，看着更有气色些。

待到卯时到辰时已陆续有人来，李缙云站着冷风中，见有人来便和旁人一道引着客就座。

来的人有些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或有脸色郁郁，不得志的中年人，亦有两鬓斑白的佝偻老翁。虽不是大会，但乡绅、善人、生童都来了些，多数人态度都算有礼，但也有一两个不愿多看她一眼的，只和她旁边的卢审言说话，对她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