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风林一遭,王爷的伤可有好些?”
细语柔情,太后踱到萧忌跟前。即便男人低垂着眼,可身量却高出女子一大截。无奈之下女子只能仰望,迫使萧忌弯了弯腰道。
“谢太后关心,已无大碍。”
似是对他的回答有些不满,秀丽的眼眸一时之间有了愠色,咬唇瞧他,大殿并无旁人,索性伸手下意识去拉他的衣袖。萧忌皱眉,灵敏地向后退了一步,只目不斜视地屹立在了大殿之内。
“抬起手来,给我看看。”
没有自称哀家,而是用了“我”。萧忌极不适应地抿唇沉默。略微偏移躲过了女子伸手的动作,半响后才轻叹着回道。
“臣惶恐,不敢在凤体面前有失仪态。”
话语冰冷,那样的生疏。仿佛沉封往事已经烟消云散。太后惆怅微怔。无声地拿眼瞧他,过去的画面浮上心头。让她眉心酸楚,怨不由人。
身前站着的女子虽是大洵的太后,却也是岳大学士家的长女,名为岳绮。自小就在上祖皇后身边长大,和着萧忌几个皇子也算青梅竹马。萧忌自小因为母亲的缘故孤傲寡淡。除了表兄拓拔暮并不喜欢跟其他人接触。但岳绮却不同,她比他小三岁。从小就爱黏在他的身边,终日围着他打转。岳大学士让她进宫无非就是希望她攀权附贵,将来飞上枝头。谁料她竟然喜欢跟萧忌凑在一起。热脸贴人的冷屁股。萧忌起初的确不屑与她玩,后来缠得多了。也习惯了她的同进同出。
岳家本意是想等岳绮大了入太子的宫闱。她自小也得皇后赏识。理应明确将来的身份。可是她却倾心于萧忌。不肯就范。岳大学士得知此事气得不行。后来只能想了个法子,在萧忌头一回带兵出征的空隙,直接启奏让她与太子完成了婚事。
就此以后她与萧忌的过往便封锁在了记忆里。婚后太子对她也算不错。萧忌待在边陲好几年未曾回过京师。对于岳绮的身份,他打小就心中有数,从未想过跟她有任何瓜葛。所以只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其他的再无别的遐想。
多少年过去,太子薨。先帝传位长孙。岳绮理所当然晋升太后。可心里却对萧忌深怀情意,做不到外露,只能隐含在了内里。知晓萧忌多少年都未曾娶妻,遥想当初,更是满怀深情,念念不忘。
叹口气,过去的事让她惋惜,以为当初自己可以努力嫁给意中人,谁料却错失交臂。不知萧忌心里可否有她,但那男人不娶妻。岳绮念着说不出的悸动。
“尉凌,你我之间……一定要如此生疏么?”
叫出从前她没离过口的称呼。萧忌闻言身姿一顿。但却静静肃立。拧眉沉思。片刻后才偏过头去,从容不迫地开了口。
“太后自重,你我身份悬殊,不应如此越矩。”
藏着掖着不是太后的本性,岳绮本也不愿在他面前有任何隐藏,如今私底下相处,她自然见不得萧忌的冷面寡然的模样。颇为不满地怨道。
“何为越矩?你我清清白白,坐下来闲谈有何不可。我也是担心你,如今你诚挚辅助渊儿,先帝驾崩后从未为难过我们母子,我打从心底感激,只求你不要对我视而不见。”
堂而皇之的讲情分,萧忌当然不愿接这个招,他原就对她只有兄妹情,后来嫁了兄长就一直敬她远她。没有那么多的想入非非,但也不能太过直接地说破。
“太后言重,这都是臣分内之事……”
气不过他的冷血无情,但岳绮是大洵太后,不敢表现得太过出格。只能安静地立在他的跟前。神色飘散,动不得更走不得,嘴角浮起冷嘲。
“份内……上回太傅和渊儿劝你娶妻,我问你,你为何回拒?”
知道她定是误会了什么,朝纲谋略他不敢坦然表露。可也头疼不希望她想得太多。身份悬殊是一回事,他本无意又是另一回事。遂只能顶着一副淡定的面孔示人。
“臣自问配不上苏大人家的千金……”
岳绮面上一滞,放眼整个大洵,哪里还有他配不上的女人。朝中权贵巴不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可他却只有这么一句,不是敷衍又是什么。
“前些日子的季三小姐呢,她不是什么了不得身份,秀外慧中,你为何又不要?”
萧忌负手而立,充耳不闻地应付着早已没了仪态的凤主太后。瞧着她的模样就跟从前一般,万年不化的坚冰脸上有了些许情绪。岿然不动,沉声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