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言氏当年在唐亦姝还未出生前便已给她定了亲事?可,为什么唐家上下对此一无所知,唐仁德这做父亲的也不知情,就连郑婆子这个可能知道内情的人都不曾透过半个字,非要用这样婉转的方式把事情说出来?而且,若是真定了亲事,对方应该也有她的生辰八字和言氏给的信物,就算唐家不知情,对方也早该找上门来了才对啊!
所以,这里头,究竟还有什么样的隐秘?
唐亦姝心里乱的很,顺手掀开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穿着灰黑色布袍的男人被侍卫左右押着往外拖。
那男人年纪应是不大,约莫二十来岁,只是鬓角发灰、眉头稀疏、眼小嘴大,满面风尘是怎么也掩不住的,说是三十岁恐怕也有人会信。他一只手拿着一面“铁口神算”的破旗子,一只手则是拎着一个刻着钱字的钱箱子,箱子上还挂着一个白色绢布小包,绢包里头不知裹了什么在阳光下微微发亮。他灰黑色的袍裾上沾着新新旧旧的泥印,脚上那双灰不溜秋的靴子也不知穿了多久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像他本人一样灰扑扑的。
看上去,就和街头那些穷算命的一般模样。只是......
可是,唐亦姝却忽然开口呵道:“等等,把人带上来。”
左右闻言不由一愣,还是荷风反应快,扬声把唐亦姝的吩咐又重复了一遍:“娘娘吩咐,把人带上来。”
唐亦姝抿唇一笑,眸光微动,忽而伸手拉了荷风一把,试探似得问了她一声:“你再仔细看看,不觉得那算命的很眼熟?”
荷风不由有些呆,正觉奇怪,恰好那算命的已叫人带上来了,她仔细再看了看,忽而掩唇叫道:“贺先生!”她眨了眨眼睛,几乎是不可置信的,“您怎么这副模样?”
那个被叫做“贺先生”的男子见自己被认出来了,便笑了笑:“我这赶了一路,没空打理。”他这一笑,倒是一改先前满面风尘的狼狈,称得上是神采飞扬。
唐亦姝听得两人对话,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才确定自己先前没有猜错:果然,对面那男人就是皇后特意提起过的、萧芳长亲口承认了的“高神医的徒孙”贺希行。
虽然贺希行目下的打扮和算命的很像,尤其还拿着“铁口神算”的旗子,可还是有细微的不同的:他手里拎着的木箱子上还挂着的绢布小包明显就是个针灸包——虽然外头粗粗的包裹了一层以作掩饰,可是大约是挣扎的时候没留神,小包里头露出了一点儿针头,隐约映着银光。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那箱子上头刻着钱字——传闻里头的高神医不就是背着这么一个箱子的?
再联想起前头皇帝与皇后说的那句“前些日子朕还收到贺希行令人送来的信件,听说是已经到京郊了。说不得现今就已经入城了.......”,这人就有八成可能是贺希行了。
只是,唐亦姝问荷风的话却也不全是求证,还含了那一点试探的意味:虽说萧芳长告诉她贺希行入京是为了给皇后祝寿并且替皇后皇帝解决子嗣问题,但是当日皇后问起贺希行行踪时第一个问的乃是萧芳长——显然,萧芳长与贺希行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一些。而荷风之前就在萧芳长身边伺候,倘若说萧芳长与贺希行有所来往,那么荷风肯定是认得贺希行的!而现在,荷风的反应也又一次证明了唐亦姝的想法:萧芳长和贺希行私下往来必是极多。
唐亦姝心中若有所思,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与贺希行笑了笑:“昨日才从王爷那儿听说贺先生大名,没想到今日便见到了,真是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