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其实单子上还剩下一位空缺,他等的委实累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是不打紧的,到时候夫人问下来,说自己数错了便是。他一转脑瓜,把红纸举在傅柳荟面前,笑道:“还请傅姨娘过目一二。”
“齐总管交给夫人一览才是最好的。我今个儿有些乏了,先进马车拾掇东西了。”大夫人都没看过的单子,她一个妾侍如何看的?傅柳荟冷笑三分,齐山海无论是真谄媚还是假算计,此人都是不得不防的老狐狸。
齐山海讪讪一笑,把红纸小心卷起,招呼小厮收拾台面上的东西。再抬头,便见两张黑黢黢的脸搁在眼前。
二人应是父女,汉子生的高大粗糙,四十有余。小女娃的脸上沾满灰尘,五官却是娇美明艳。丹口小嘴,远山峨眉,一双眼睛圆而传情。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姿色!齐山海暗呼一声,收起略显失态的神色,敛声道:“你们这是?”
“俺是来给姑娘找活干的。”这汉子嘿嘿一笑,露出七扭八歪的黄牙,紧张地搓了搓泛皮的大手。跟在他身边的小丫头至始至终都板着小脸,半句不言,眼色没有丝毫的起伏。
齐山海摸爬滚打数十年,早就看透这对‘父女’的猫腻。他并未拆穿,摆摆衣襟道:“不赶巧,我们钱府招满人了,二位请回吧。”
见他提腿就走,这汉子忙把小丫头拽到齐山海的身前,急声道:“总管老爷,您瞧瞧俺这闺女的模样,十里八乡都是难找的。钱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手底下的丫头长的也该周正些才是。”
这汉子说的没错,钱府采买丫鬟、小厮最为重要的便是模样端正,要是手底下的人都长的歪瓜裂枣,走出去也丢自家门楣。齐山海虽然犯懒,但遇见模样稍好的丫头定是会收下的,只是眼前的这个小娘嘛
他摸着下巴上的小嘬胡须,狡猾地笑着:“你这丫头太过周正,到最后出了什么事,夫人姨娘怪的还是我。”
见汉子欲言又止,他接着说道:“你尽管到吴兴有头脸的人家去问,我把话撂在这,无人敢留。”
汉子知他所言不虚,看小娘的神色多了几分复杂。他从北地拐了十个女娃娃,五日内全都找到了买主,唯独这个最俊俏的丫头,家家相,家家拒。他昨个拽着城北张家的管事,非让他说个明白。张家管事拗不过他,只好告之其中原委。
这源于去年城西薛家出的一档浑事。
薛家有一姿色艳绝的丫鬟林氏,从小和薛二郎一同长大,情投意合。开药铺的薛二郎与搞马匹的黎三娘乃亲表兄妹,这亲事打小就订上了。大婚前五个月,薛二郎突求高堂解除婚约。原来薛二郎与林氏早就暗度陈仓,已有了三个月的种。薛家二老又气又急,想把林氏打发走,可她肚子里怀着小子,丢也丢不得。
黎三娘是沾着亲的儿媳妇,这份姻缘万万割舍不下。黎老爷于事无补,只能含泪看着小女做别人的便宜娘亲。不出两个月,黎三娘就被林氏逼着服毒自尽。黎夫人气急攻心,落下半瘫。至此,两户亲戚老死不相往来。
这事一过,吴兴的各户人家再也不敢收模样姣好的丫鬟了,谁都害怕像薛府那般招个搅家精。
汉子叹了口气,带着小丫头转身就走。齐山海眼明手快地唤住二人:“哎!慢着,我给你择条明路。”
“总管请说。”汉子停住脚步,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