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响。满堂皆惊。
寿姨娘凝望着程继灵原来虽然红肿,但还能看到宛如菩萨身边美童子的脸颊,一下子变得不能看了。
她便看着太太,一字一顿地对程继灵说:“叫娘。这是你亲爹的妻子,以后,你要叫她,亲娘。”
这声亲爹,比石头还冷,这声亲娘,比石头还硬。
她看着太太,太太也看着她。
他被打的哇的哭了,一边哭一边喊:“亲娘,亲娘!”
太太的脸青了。
她叫寿姨娘:“婊/子!”她手指着外面的雪地:“婊/子的儿子!”
于是寿姨娘带着略微的轻松,带着他,头也不回地跪回了雪地上。
那雪地真冷啊,他冷得浑身抖。渐渐地,冷得麻木了,热度不知道从哪里升了起来。
只是那热度越升,头便越昏昏沉沉的
寿玉楼睁开了眼睛。
这行宫的地下牢房的稻草早就臭了。腐了。
他抚摸着发热的额头,强撑着发昏的头,扶着墙站了起来。
怎么会梦到这时候的事呢?
牢门前忽地挤着一张女人的脸,满是仇,满是怨,他一怔,凝神定睛,才看清,这是叶修文的妻,王氏。
她望着寿玉楼,咯咯直笑:“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郎君与你自启蒙的时候,就认识了,你都狠得下这个心!”
寿玉楼没有说话。
她还在兀自笑着,笑着笑着高声尖叫起来,恶毒地诅咒:“你这个婊/子的儿子!你是谁的种啊?你娘谁没睡过?你爹睡她,你嫡母睡她,你爹在朝廷之上爬得那么快,是不是因为大半个朝廷都睡过你娘啊?”
她咯咯地笑:“说不定你还是个皇子呢?”
看守地牢的一个义军军官走过来,连拖带拉地,把她劝走了,又折回来,压低声音:“寿先生她疯了,您不要在意她。您,您还要点什么?我能的,我都给弄来。
这个军官有点眼熟,又叫他寿先生,大概,是曾经他办的识字学堂里读书过。
寿玉楼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晕,他说:“我只要纸、笔。”顿了一顿,“你是姓孟?我还记得你”
“对!对对!”年轻军官有些不好意思,“您居然还记得我”
“我教过的学生,我都记得。”寿玉楼的声音渺远了许多,忽然带了几分温情:“倘若你还记得我教过你几个字,就帮我一个忙吧。帮我把写完的信,带去给给鸿飞。放心,不是什么机密东西,只是关于我平生的一些著作的托付而已,你不放心,也可以先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