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夫……”不过孙丽丽觉得洪涛家里人都够怪的,哪儿有一见面就问是不是真女朋友的长辈啊?但怪也的忍着,谁让自己答应了呢,按照洪涛的说法,他那个小舅舅更各色,这时她才有点上了当的感觉,不过该走的过场也得走。
“哎……姑娘,你别跟着他一起叫我姨夫啊……你看我这也没啥准备,他嘴太严实了,一个字儿都没提过你。”听见这声称呼,大姨夫都快哭了。真是什么人找什么人啊,自己内弟的女朋友跟着外甥叫自己姨夫,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您说您来外甥家也不随身带个红包啥的,明知道我和我舅舅都单身,女朋友随时都有可能出现,还非空着手来。您就扣吧!咱赶紧走,找我姥姥要红包去,我姥姥比我姨夫大方多了,你嘴甜点,老太太能把大金镏子摘下来当见面礼。”看到自己的行李已经让工人搬出去了,洪涛找了个借口拉着孙丽丽赶紧撤,不能和大姨夫多聊,说多了就得露馅。
“经理,您这个外甥可够绝的啊,把老家儿的骨灰盒埋院子里,还帮着舅舅找女朋友,真不是一般人。不过这个女孩还真挺漂亮的……”看着洪涛和孙丽丽走出门,大姨夫身边有个技术员忍不住凑了上来,碎嘴子哪儿都有。
“他就是活土匪!对了,这些家具你盯着装车卸车,磕碰了我就让他上你们家找你要赔偿去。”可碎嘴子也得会看时机,该说的时候说,不该说的时候就得把嘴闭上,随时随地碎嘴子是要倒霉滴。
隔了十多年,再次回到自己曾经的家,除了亲切感之外,还有一种陌生感。在这座三层小楼前面,洪涛愣愣的站了十多分钟,看着两个单元门里出来进去了好几个人,居然一个自己认识的都没有,更没有认识自己的。啥叫物是人非?这就是!房子还是那个房子,可是老街坊、老邻居好像都不在了。
“哇哇哇……啊啊啊……阿巴阿巴……”啥叫现世报,啥叫当场打脸,这就是!就在洪涛想装一装惆怅、感慨的时候,东边的楼门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她看到洪涛之后愣了一下,又走近了几步仔细打量了打量,然后突然手舞足蹈的比划了起来,表情还很惊喜的样子。
“没啦,都没啦……我没孩子,媳妇也没有……您身体还不错啊,我叔呢?”洪涛见到这个女人之后,也突然比划着双手说起了哑语,不过他这个哑语是两用的,嘴里一边说,手上一边比划,标准的双语。
这个中年妇女洪涛认识,从小就认识,她和一门一楼的另一家人都是聋哑人家庭,但孩子不是聋哑人,最大的比洪涛小两三岁,还是女孩子,小时候并没怎么在一起玩过。不过这两家的大人和洪涛父母接触的挺多,他们很热心,人也挺好,从来不会因为自己讨厌而嫌弃自己。这不,只看了自己一眼,就把自己认出来了,这才叫老街坊啊,贴心!
聋哑人,尤其是半路失聪的,并不全是说不出声来,只是由于没了听力,无法矫正发音效果,所以才不能说话,但嗓门可不低。中年妇女咿咿呀呀的和洪涛这顿聊,立刻就惊动了楼里不少人,纷纷趴在窗口看个究竟。
认识洪涛家的,不管以前交情如何,出于好奇和礼貌也会下来打个招呼,顺便打听打听洪家这个儿子回来干嘛。不认识洪家后搬来的那些住家也不能冷眼旁观,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过来凑个热闹呗。看样子这是带着行李来的,如果真是搬回来住了,那以后就是邻居,先摸摸这位的脾气秉性,以后也好相处。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吧,反正楼前面的人是越聚越多,欢声笑语、高谈阔论,很是热闹。不过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一个问题,除了洪涛之外,再想找个三十岁往下的都难,这个点儿,除了老人和退休的、家庭妇女之外,本来就不应该有别人。
但可别小看这些老弱病残妇,他们才是街坊邻居里的主力,俗话讲闲人生事嘛,要是每天都上班累的贼死,哪儿有功夫整天四处打听别人家情况,然后再加工加工到处散播流言的精力啊。
这个道理洪涛上中学时就明白了,所以他才不去祸害自己家门口的邻居,现在当然也不会退步,就算再烦,那也得带着笑容、喊着叔叔、阿姨、婶子、大爷的把他们全应付好。该说的一句不能少,不该说的一个字儿也别聊,百分之九十废话再加上百分之十车轱辘话,就是这场历时半个多小时见面会的基调。
同时洪涛也是在向周围几个胡同、甚至这条街上的人宣布,我又回来了!这可不是为了特意告诉谁,也不是自己在这一片多有名儿,而是不管你想不想,这个消息都会以仅次于光的速度传播出去。上街买菜、吃晚饭遛弯的时候,大家互相一见面,寒暄过后就得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