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孙权终究相差太多年岁。他本就是个内敛的人,又多年磨砺,只愿将心思藏在心底,自有细水长流来表达。但孙权终究太年轻了些。他曾企望陪着孙权一起成长,不想到底还是走向殊途。
而孙策口称倾慕,却打着束缚的心思。
他曾在对江东的冷漠中渐渐生出期许,又在现实的冲击下逐渐失望。
他又有些想曹操了。他在想自己少不更事的每个夜晚守在曹操身边点灯研磨,他在想手把手教他如何弹奏《文王操》的温暖午后。甚至他还在想念对方冷脸让他去抄写枯燥兵法的光景。他知道,无论那时候无论他有多么差劲,始终有人在替他撑着一方安宁。他只需要躲在庇护下,慢慢成长就好。
长大的孩子,只有出去走一圈,才会真正记起家的好。
孙权看着阮卿,心里渐渐涌上慌张,又带着不适。
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阮卿,安静坐着,神情和缓安详,看向远方。而那清澈的眸子里,在盛满祥和时又有些空洞,仿佛透过眼前,看到了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是他无法触及的,也是阮卿想奔赴后再不归来的乌托邦。
呼吸有些不稳,孙权伸手捏住阮卿的肩膀,极用力,甚至指尖有些泛白。他想让阮卿看着他,这样他才有真实感。
肩膀被捏的疼痛,阮卿却恍若未觉,眉头都不皱一下,他缓缓看向孙权,忽的轻轻一笑,说,“没有。”
我没用过半分真心。
瞳孔紧缩,微微颤动。孙权先是不可置信,而后缓缓摇头,失望的看着阮卿。松开手,趔趄后退一步,苦笑着喃喃道:“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他抬眸,强撑着说道,“兄长听说此事,让我随压粮的黄老将军一同前来。他让我看看你是否安好。也让我告诉你,好在公瑾将此事瞒的好,未有传开。大战之前,你且安生待着。战后,他自想办法处理此事,救你出来。”
嘴唇嗫嚅,他声音很轻,却带着狠意,再三说着,恨不得能把话刻在对方心上,奉为圣言,“你可一定要安安生生的。别再,通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