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又觉得，这两只狗有点意思起来。闲得无聊，问：“你们是什么狗？四肢又瘦又长。都快到我大腿了。头瘦长嘴尖尖。”

狗子没理他，他也不在意。闲着也是闲着。正在那儿叨叨个没完。

就见两只狗突然停了下来。

看着远处不动了。

他顺着那方向看去，前面分明什么也没有。

那它们在看什么？

就在他不解的时候，突然注意到，骨道两侧睡着朝圣的人。

他们躺在月光下，身影投射在鲲道上，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可人的影子，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它们在动。

一开始，只是形状有所改变。后来似乎是变大了。等察觉的时候，那些影子已经完全与睡在地上的人没有了任何关系。

它们像一团一团的黑雾凝结起来，形状从模糊慢慢变得边缘清晰，似乎也是狗？

要比他身边的这两只更壮实些，四肢粗壮，尾巴也毛蓬蓬的。

数下来，大约有十一二只左右。随着它们向前走的动作，它们与睡着的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联接着两方的黑阴影越来越细，最后终于崩断。

它们完全独立了出来。

而每向前走一步，它们身上的细节就越来越完善。

仿佛是由像素块，渐渐变成了360p又变成了720p，到最后纤毫毕现。尖锐的利齿、血红的眼眸……

是狼。

两只狗子缓慢后退。

而对方也看到了除了两只狗之外，还有李哥和陶九九的存在。

但领头的那只整张脸上都是烧伤的狼，只是冷漠地瞥了李哥的方向一眼，就一步步向两只狗子的方向逼去。

李哥感到不妙。

一抹脸，露出原形，变成阴森鬼脸。

但狼群丝毫也不畏惧，甚至有几只，向他露出了獠牙，像是闻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涎水不停地滴落，目光贪婪。

就在头狼突然加速向两只狗子的方向扑过去的同时，两只狗突然分头，向骨道的两侧跑去。

在狼群散开追上的瞬间，跑到了鲲的肋骨道上。

李哥因戒指不能离狗太远，一瞬间就被拽到了狗身边。脚下的地猛然一空，低头看，自己滞在万丈高空之中，哪怕知道不会掉下去，还是心中一滞。

这时候，狼也追上了肋骨道。

而狗已经无路可逃被逼到了肋骨的最末尾。

向前看，脊柱大道已隐没在云雾间，两侧可见的范围也很小，只能看到两道黑影，应该是相隔甚远的其它骨头。身后则已经是绝路。

小狗子露出獠牙。发出低吠。

但狼毫不在意。

就在狼纵身向它扑过来的瞬间，它转身，向远处另一根肋骨飞跃而去。

李哥被狗子扯着疯狂往前冲，整个人都是懵的。

就眼睁睁看着这狗，在前路根本不清晰的情况下，仅凭着感觉，在这些相隔不近的肋骨上跳跃前行。

身后雾中狼影不绝，嚎声此起彼伏，应该是头狼在调度从属。

看来是绝不肯罢休的。

小狗子每跳起来一次，李哥的心就提一分。生怕它这次跳歪落不到点上。

眼看骨道已经开始有明显的下行趋势，应该是快到地面了，小狗子脚上一个踉跄闷‘昂’了一声，向下坠去。而这时，身后追来的狼也不管不顾地一跃而起，一口向它咬去。

一狼一狗急剧下坠，这只狗虽然体型小些，被狼咬了个正着，却仍然异常骁勇地拼命挣扎。

李哥要紧紧背着陶九九，根本空不出手，用脚踹了几下，狼根本不予理会。

最后终于落地，狗子闷哼一声，似乎是完全摔懵了。李哥也被扯得滚出去好远。

天空中簌簌落下的……是狼群！它们全跟着跳了下来。

其中两只冲向李哥，挡在他和小狗子之间，对着他跃跃欲试。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咬掉两人一条腿、一只胳膊似的。

这种情况下，李哥根本不敢放开陶九九，也无暇顾及小狗子。

就在其它的狼贪婪而急切地向小狗子张嘴扑过去的时候，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体型大些的狗子也跟着不顾一切地跳了下来。

它看到已经被咬断了一条腿的小狗子，正在被狼群分食，发出悲痛的哀嚎，刹那间紫色的光弥漫在它眼中，像是轰然被点着的火焰，蓬勃而生。它发出怒嚎，不顾一切地向狼群扑去。

过了好久，一切才结束。

李哥喘息着看向四周。

头狼已经逃跑了，地面上，到处都是群狼被撕咬得四分五裂的残肢。

它们的血、肉、骨在太阳升起时，慢慢化为阴影，融入地面消失不见。除了被压倒的草与树，什么痕迹都没留下，那一场恶斗似乎从没有发生。

体型大的狗子保护了体型更小的狗子，可它自己也受了很严重的伤，眼睛都睁不太开，挣扎着走到小狗子身边，便颓然倒地。一下也不能再动弹了，只有胸膛还在激烈地起伏着，目光却慢慢失去焦点。

小狗子因为摔伤，情况也不好，耳朵和口中，都有溢血，可能是内腑受伤了。

可即便是这样，它为了不弄丢戒指，从追逐到拼死搏斗的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开口发出任何叫声。

现在安全了，它看向李哥的方向，看着陶九九，似乎有些疲惫就地躺着。小心地开口，将戒指吐出来，用舌头舔了舔，示意李哥拿去。而原本脖子上的名牌大概是在它摔下来被围攻的时候绳子就断了，此时正被它护在身下，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它用湿润的眼睛，看看昏睡的陶九九又看向李哥，似乎在告诉他，自己已经很努力了。

李哥跑上前，眼看着两只狗一点一点地失去生息，却无能为力。就在他打算想办法将两只狗埋葬的时候。

突然它们的身躯被紫色的光所笼罩。无数颂字在它们身上游走、流动。在光消失的时候，它们保住了性命，可也变成了只比巴掌大一点的幼仔。

软软的小小的两只依偎在一起，费劲地睁开眼睛，哼哼唧唧。原本灵气十足的眼神，虽然还是机灵似乎有着智力，可却少了许多的通透，多了天真懵懂。

它们不再认得李哥了。迈动着短短的腿脚，蹒跚学步似地走过来，在他脚上闻来闻去。

但李哥还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活下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