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殷灼月

有哪里不对劲,陶九九低声问贾宝贝:“琴委员长,还带了群演来?”

“哈?”贾宝贝茫然。

此时黑甲也好,镇守修士也好,连带着治官与府役见到来的这队人,都立刻纷纷跪下。

甚至是本地居民们,简直喜极而泣:“是灼月君”纷纷跪伏于地。

什么情况?

陶九九站在人群中,四下看了看,又看向步辇上的人。

不过瞬息,辇就已经在所有人大礼迎接下,进入城门,距离她不过几十米。因去路被堵得严严实实,才不得不停下来。

小童脆生生地问:“这是在干什么?”

治官连忙以膝为步,向前挪行至辇前:“灼月君……”

不等他开口,黑甲便站起身,打断他的话:“晚辈羽翼卫张恒。得令在此处追查巫颂案党羽,涉案原氏已死,但被他们召唤的魔童尚……”

小童噗嗤笑:“什么巫颂案?我家主人不曾听闻有这样的事。不是你们编造出来的吧。”

黑甲脸色便有些难看,陪着小心说:“禁府府君已然查证,此……”

“谁让你站起来说话?”小童却不听,皱眉斥责他:“你是谁的弟子?这般不识礼数。”

黑甲惶惶,连忙又跪回去。

小童回头看了一眼城外苍蝇乱飞的尸山,厌恶地睨视于他:“我家主人每年花灯节后都会来此处散心。你却在这里杀人,弄得乌烟瘴气,还不着人去把这里打扫干清!”

又问:“这些人怎么全站在这里?按说本城花灯节三日后有三天小灯节,他们全在这里,灯节还谁来办?”

“可那魔童……”

小童冷笑:“我与你说这么多,已经是看在禁府的面子。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语气已经森然,面无表情。

黑甲额头上已经沁出细汗,却不敢再多说,只唯唯诺诺。

小童又看向这边跪伏的民众:“今次小灯节也要热热闹闹。与往年一样,不可杀生见血腥。”

民众无不高声称是。

“行了,去吧。”

民众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谁先爬起来就跑的,瞬间一哄而散。

小童笑嘻嘻,继续往城里去,步撵尾随其后。

陶九九是懵的,站在原地,看着辇上人。

什么情况啊?

不是来救我的吗?我在这儿啊敬爱的委员长!

四人撵经过她身边,辇上的人突然抬眸向她的方向看来。

两人四目交汇。

陶九九瞬间福至心灵,难道是琴委员长不知道是我吗?

立刻将双手举高,在头顶比了个大大的心:“委员长,我爱你!”万分雀跃,这总懂了吧。

对方看着她,眉头微蹙,随后毫无波澜地移开了视线。

陶九九:……??

贾宝贝着急地追问:“怎么样怎么样?”

陶九九来不及回答,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心有不甘的黑甲,转身骂骂咧咧地融入逃窜的人流:“他来有什么用啊?他都不认识人了!”

那个眼神完全是看精神病的眼神。

贾宝贝是懵的:“什么叫不认识人了,你等等我去问问。”

他跑回别墅问秘书:“那个,王秘是吧,我有个些许冒昧的问题,想跟你请教一下。”

秘书在打电话的间隙示意他:“贾局长请说。”

贾宝贝思考了一下:“那我委婉点,我是想问啊,咱们敬爱的琴委员长,已经老年痴呆了吗?”

在秘书杀他之前,立刻认怂:“会不会,委员长闭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出来的时候,人还好吧?”

“很好啊。”秘书皱眉,放下手里的电话,回忆了一下当时琴仰止的状态:“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事。”也是因为静思有所收获,想必关于那个副署长的事,也已经云开雾散了。

说完问贾宝贝:“怎么了?陶九九已经见到boss了吗?boss还好吧?”

贾宝贝谨慎地回答:“身体很健康。”

“那boss有什么交代吗?”

“我有一个不好的猜想。”贾宝贝反问秘书:“委员长刚才想起来的事,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特地为此而闭关静思,当然是为了搞清楚比较重要的事。”

“费了挺大的劲啊?”

“确实。并且用来做引的签名只有一个,用过之后就消融了。整个反溯不可重复。”秘书皱眉问:“怎么?有什么问题。”

“哎呀!那可能你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了。”贾宝贝拍拍他的肩膀,沉痛地说道:“我们敬爱的委员长大人,大概在钻界壁的时候,脑子被夹坏了。不论刚才想起来什么事,现在连新带旧统统都不记得了。节哀吧。”

秘书没有说话。但是贾宝贝在他脸上看到了大写的‘我草’——黑体字,初号字体,红色加粗。

“那还记得我吗?”秘书连忙问。

“我看难。有更多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的。”贾宝贝一脸同情。

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委员长想起来的事,和陶九九有什么关系吗?”目光中带着探究。

秘书很谨慎:“没有。委员长只是在查一宗旧案。”

“旧案?什么旧案?”贾宝贝驻步。表情更认真起来。

秘书口风却很紧:“没什么,已经定案的旧案,只是想起来中间有些线索不够清晰。委员长一向谨慎,所以趁着最近没什么事,反溯一下,补充一下细节而已。”

贾宝贝笑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没关系就好。

他转身要走时,秘书说:“贾局长,陶九九有你这样的朋友,很幸运呀。”

贾宝贝回头,认真地纠正他的话:“幸运的是我。”

另一边。

陶九九正在一路尾行琴仰止的辇。

辇最后进了一处城中宅院。

她在外面转了一圈,这感觉这宅子似乎并不太大。但从门、屋檐、墙壁来看,做工是很精良的。

门上花纹似乎是金漆的,但没有挂匾额。站远些跳起来,可以看到宅中有一处小楼挺高的。

她在周围的客栈开了个房,借着吃饭的机会向伙计打听。

伙计像所有庞城人一样,方才逃过一死,此时心有余悸,说起来那位公子,十分感叹,说:“这一处是老宅,姓殷,听我祖辈说,是很久以前,有一年不知道何处的一大户人家,诞下麟儿,可这孩子生下来,就不吃不喝地哭个不停。只有抱出门去四处走动才不哭,眼看要饿死了,后来请国宗的修士算了一卦,之后先是做了八十一天的事,给镇了魂,又叫家里人找个八字相合的地方,每年静养。也是出奇了,怎么就落在了庞城。于是那家便在这边买了个宅子。每年都把小儿送过来。后来渐渐长大,便是现在的灼月君。”

“你祖辈?说是很久以前?”陶九九问:“那琴……灼月君他得多大了啊?”

“几百来岁吧。”伙计乐呵呵的:“修士嘛。”

陶九九震惊了。哈?几百年前来的?妈耶。

旁边桌的人听了,也是感慨:“一年只来呆花灯会之后的三四日。听说是有一任治官,为了奉承灼月君,才开始办小灯会的。他似乎也很喜欢。一般等小灯会完了就会走。说是修士,但一向是深居简出的,并不耍什么威风。”

“对对对,有一次,我还看到原家的人想上门拜会,但被拦在外面,没让进呢。我们那父母官更是边也摸不着。老宅没人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又聋又哑的老仆人看守,我见过一次,似乎是出来买东西。但除此之外,一向是不与人来往。每年灼月君来,治所里都会派府役四处敲锣提醒,全城不得杀生。”

大家议论纷纷,都在说,谁也想不到,正是因为这么件事,竟然救了全城人的命。实在是天大的巧合。这灼月君真是天降福星。

说着说着,又说到了魔童。

“会不会还在城中啊?”人人惶惶。

怕魔童会跑出来四处吃人。

毕竟是魔嘛,只要扯上这个字,都是血案。

“不用担心,灼月君一定会将其诛杀的。”大家相互安慰。

陶九九只觉得后颈发凉。

打岔说起别的话:“不知道待灼月君一走,我们会不会又被抓起来杀啊。”

“不会不会。”一个老者说:“小灯会要在城外的小玉山上,人得进进出出布置,还有几十人才举得动的大灯在那边放飞。灼月君要看灯会,城门就必得让人进出。灯会开上几天,就算魔童在这里也会跑掉了。还杀我们有什么用呢。”

大家也纷纷拍手称庆:“就是就是。”

陶九九又坐了一会儿,才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