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皇帝终于踏进养心殿西暖阁时,又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廉亲王在西暖阁候了整整一个下午,借着沐浴更衣的机会,终于渐渐冷静下来,觉得自己能够面对这件事了,才觉得身上疼得厉害,几乎站立不住。
西暖阁的太监宫女都是皇帝的心腹,对于皇帝与王爷的事情不会多说一句话甚至不会多出一个眼神。别看平日里他们对自己恭恭敬敬,没有皇帝的允许,他出不了西暖阁一步。
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他想起前世那段困兽般的日子。
那个人,是皇帝。
他一句话,就可以让手足远赴边疆、至死无归;他一个眼神,就可以让臣子匍匐在地、三呼万岁;他一次雷霆之怒,便可浮尸千里、血流漂笃。
胤禩斜斜倚靠在榻上,半闭了眼,推测着帝王心思,已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
皇帝踏进西暖阁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曾经爱之欲生,如今恨之欲死’的人靠在北面墙的榻上,半阖着眼,脸上露出一抹极淡极清的惆怅释然。
皇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杀意又如黄河洪水般泛滥开去,溢上心头。
曾经,不管时局如何艰难,只要看着他脸上的清浅笑意,听着他慢条斯理的逐字分析,就能心境如初;今日,他却只想不顾一切撕烂这张带着面具一般的笑脸,让他跪在自己面前低头认错。
周遭宫人跪下请安的声音惊醒那人,皇帝没说话,就这么冷冷看着他从榻上爬起来,匍匐在金砖上给自己行那跪礼。
这是一日之内,第二次冷眼看着这人给自己行大礼。
只是那叩首行礼之人的心境,却是大不相同。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人,看他肩上那个足印,才想起早先那一脚自己也没拿捏个力道,之前在养心殿时……他在盛怒之下也故意朝着他的伤处摁去,一心也只是想让他更痛一点、再难受一分。
只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