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一个人撩起了帐帘,伸了个脑袋进来,问道:“这边什么事吗?”原来是被刚才一声桌子震裂声响和地上忽明的火光引来的。那人就着帐内地上晃亮的油火一看,只见喜怒无常的医房主事正当在场,正回头怒视自己,两眼深深,直如喷出地狱之火来。
还有医童雷双撇头侧立于近。
见两人都是神情凝重,来人再也不敢透半口大气,讷讷道:“打扰打扰,莫怪莫怪!”赶紧溜烟般跑了。
地上的火光随着灯油的扩散也渐渐浅淡,燃了片刻有余,又暗了下去。帐外有当值的士兵挂起了照路的风灯,光线透过帐子,只有一抹昏黄,把两人的脸隐了一半在阴影当中。
司徒凝香定了一下思绪,暗道自己奇怪。这人与自己明明没有什么关联,生也好死也好,不过是各安天命。再稳了稳语调,打破了沉默,沉声道:“除了二月夺命,还有一味燕斑水仙,也是极难得的,你也能这么无所谓地喝下去?”
梅若影知他所说的是何种事物。
他方才交给王老打和陈伍的酒精里,除了二月夺命的孢子粉末之外,还掺入了燕斑水仙球茎的汁液。两味毒物都是几乎无色无味,兼且浸没入酒之后,还被酒精刺鼻气味所混淆。
因此,要想凭气味辨别,几乎是不可能之事。想到此处,梅若影心中一紧,似乎有一个念头正在缓缓地浮出水面。
正这时,又有一个人平步进了医帐,司徒凝香不欲被人打扰,冷然斥出一个单字。
“滚!”
声音在静默的帐中徐徐回响,几乎有袅袅余音。来人却没有滚,语带不解地问道:“二月夺命?还有燕斑水仙?喝了下去?”
梅若影有些惊异地发现,面前的医房主事在听到这声插话后再没了话语,也不赶人,只闷不吭声地立着。
司徒凝香自然不会赶人,因为来人是在外久等他而不见至的聂悯——虽然现在看起来只是个糟老头子。
要知道聂悯最擅长的除医术外,还有易容。四年前他助司徒凝香自九阳山禁地逃出时,将一面人皮面具造得极尽精致、纤毫不差,便用别人的尸体装扮成毒王的模样。
其后又让司徒凝香亲自在那尸身上遍涂剧毒。这些毒药遇水不稀,遇风不散,触肌则让人癫狂失智。伪装成毒王的那具无名尸体在无人敢碰之下,被悬于九阳山门直至腐烂殆尽。
司徒氏都以为叛族者司徒隐是被家主处以了死无葬身之地的处罚,却不知道这是因为司徒荣及畏惧毒王毒药厉害。
只是聂悯在当时的逃亡中却遭了重创,经过几年精心调理才日渐好转。虽然如此,终究没落下内功的修习,刚才人在帐外,就已将这边的对话听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