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永一跺脚,直觉接下来没有好事,悄悄凑了过来劝阻,“大人,不要节外生枝,咱们对京里有交代就行了……”
周秉是该走了,傻子都知道这是个案中案。
谁知道这长了一张菩萨脸的年轻女子背后还有没有什么骇人的恶事?可脚下像坠了铁块,他想不管这女子做了什么,都不该落到尸首不全的地步,就好像从前被棺材里拉出来鞭笞的自己……
仵作接了命令,又过去仔细勘察。
这回看仔细了,说女子的尸身的确不全,而且从肋下到腰部有一道长长的撕裂伤,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是什么利器所致。只能推断这女子死的时候应该相当痛苦,因为她的指甲全部都从里向外折断了……
过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的仵作才又接着报告,说女子的尸身虽然不完整,而且经过体面的拾缀,但从现存的一些表象看,其在生前必定受过极大的侮辱和折磨……
围在一旁的番子们都是些见惯生死的人,这时候忍不住遮遮掩掩地偷看。都不免悄悄唏嘘,毕竟女子落到这种境遇实在是太惨了。
纪宏心有戚戚。
他在芳草萋萋碧绿潺潺的江南长大,本来就是个怜贫惜弱的公子德行,眼见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躺在污水当中,更是觉得暴殄天物,不住地小声叹息,“那余得水多半不是个好人,怎么眼睁睁地把他亲妹子丢在这个鬼地方……”
他已经认定余得水是故意,虽然他什么证据都没有。
周秉回看了一眼,看不出有什么不悦,那眼神却像刀一样凛凛地刮人。在眼皮底下险些被人糊弄过去,是个人都要生气。
谢永不敢吱声,头皮绷紧地左看右看了一阵,心想明明头两天过来只是草草看了一回,也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
那时候大家伙的注意力都在什么诡谲的五鬼坟上,又以为余得水是为了争闲气,特地将余小莲悄悄埋在此处,根本就没想到这棺材里的人有什么不对。
这下好了,一案未平一案又起。
周秉的脖子上有两道小伤,是拦截余得水的时候受的。当时没怎么在意,这会气氛沉闷,热汗一杀上来就刺痛得要命。
他扯了扯衣领子,叫谢永赶紧把人手派出去。余小莲既然长了这么一张引人注目的菩萨脸,又有个在净土宗里身居要位的哥哥,绝不会只是个单纯的乡下小姑娘。
到了晚上终于有零星的消息传来。
余小莲到江州落脚不久,一直深居简出,也不怎么跟邻居打交道。性情温婉羞怯,附近的村妇偶尔过来借个油盐酱醋,她也从来不打推辞,多半是隔着门帘子说几句……
但是有一个在城门口开小酒馆的老板娘说,她看到过一回余小莲坐着轿子经过,旁边跟着的似乎是大户人家的使女。她决计没有认错,因为余小莲额心的红痣实在是太醒目了……
谢永跑得满头满脸的汗,一口气喝了满壶的茶,抹着汗水一屁股做在椅子上。
“拿着画像问了好多人,都说没见过余小莲。城门口那个老板娘做了多年的生意,前头江州城生乱子的时候也没走,只有她一个人说见过,还说真人比画像活泛多了。要是真真打扮起来,就是活生生的观音娘娘……”
从清水村回来后,周秉就让人根据女尸的模样画了图。但凡见过的,肯定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