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凌老师写词呢?”纪灼很是自来熟地踱到凌泉对面坐下,把关东煮放在两人中间,“吃吗?”
凌泉看了一眼里头几串玩意儿,碰巧还都是他喜欢。凌泉把目光挪开,不可自制地做了个吞咽动作,却道:“不吃,谢谢。”
“那我吃了,”纪灼拿起一串豆腐串,“真香。”
凌泉:“……”
凌泉:“你没事来这里就是为了在我面前吃东西?”
纪灼没马上答他话,慢条斯理吃完一整串,掏出纸巾抹了抹嘴,又喝了口水,才道:“当然不是。”
说完这句,练习室里又重新陷入沉默。凌泉也没真想问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纪灼在故弄玄虚,于是起身往另一个方向去,继续对着他白纸苦思冥想。
纪灼在原处托着腮看凌泉,本来他想问一句“下午哭了?”,话到嘴边又让他咽了回去。
真要这么问了,估计会出大问题。
不过纪灼还真见过凌泉被人说哭样子。
彼时纪灼十一,凌泉六岁。那天凌泉家里人都忙,去补习班接凌泉任务光荣落到纪灼身上。
纪灼在补习班门口等了会儿,心里想着五六点动画片看不成了,烦闷得很,见到凌泉时第一句话就是:“真搞不懂你才一年级,而且都回回考满分了,你爸妈让你上什么补习班,我都没上。”这话是学他家长说,有样学样。
说完没听见凌泉应他,再转头一看,瓷娃娃似小孩儿瘪着嘴,眼里噙着泪,只消一眨眼,泪珠随时就能滚下来。
纪灼一下慌了:“上补习班也挺好,我乱说,你别跟我计较啊。”
“今天做奥数题,”凌泉刚还在憋眼泪,一开口就崩不住了,加上正换牙,牙齿漏风,话说出口又可怜又好笑,“有个人说我做不出最后一道题,是个傻子。”
纪灼发现凌泉不是被自己说哭,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惹哭了自家弟弟同学实在可恨:“你把题目给我看看,我帮你报仇。”
凌泉吸了吸鼻子,依旧泪眼汪汪:“不要,我要自己写。”
“那好吧,”纪灼牵着凌泉过了马路,又走了一段,看凌泉眼还是湿漉漉,眼角泪痣仿佛也在控诉着自己委屈。纪灼啧了一声,从口袋里掏了颗白兔糖出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你不许哭了……来,张嘴。”
纪灼剥开糖纸,小胖手往凌泉张圆了嘴上一怼,糖掉到凌泉嘴里,像触发了什么开关,凌泉眉眼一弯,比夜晚新月还要好看一点。
“其实那道题我会做,就是做得慢了点,”凌泉嘴里含着糖,说话含混不清,却非要解释明白,“没有我不会做题。”
可惜凌泉不知道是不记得这些过往了,还是压根没认出他来。都有可能,毕竟没过两年凌泉家就搬了,再后来他们大院那一块拆迁,纪灼他家也搬了,两家人十来年都没再联系过。
纪灼从往事中抽离出来,看向不远处侧对着他坐凌泉。
那人时不时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写得似乎不很顺利,写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划掉,复又再添上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