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架其实是上铺的梯子,脚踩的横木条很宽,上面贴着汪鹏买的脚垫,有点像糊墙缝的泡沫胶,踩上去很软,不凉也不硌脚。
蒋鸫靠着木架缓了两分钟,双脚互相磕碰脱了鞋,转身爬了上去,把床帘拉上,坐好后将脚底的被子往上拉,整个人往后一倒,脑袋正好放在枕头上,被子与胸口齐平。
蒋鸫不睡觉,只是平躺着盯着天花板发呆,一声不吭,眼睛一眨不眨。
附中规定宿舍不能挂床帘,有三个原因,怕藏外校的人、怕起火烧得更快以及怕里面的人死了没人知道。
别的宿舍不清楚,但蒋鸫他们宿舍从来不听学校叨逼叨,第一个挂上床帘的就是蒋鸫自己,按说都是小姑娘比较喜欢挂这种东西,一大老爷们挂这个显得娘里娘气的,用许飞的话说是“怎么啦还不让看了?你什么我没有?矫情什么呢?”,但是看到蒋鸫挂床帘挂了一个礼拜,每天一上床就把自己关里面,许飞张了张嘴,心道这是背着我们看片子呢吧,挺好,我也挂一个。
然后很莫名其妙的,最后发展成为201人手一个,一到晚上把帘子一拉,爱干什么干什么,看片打手枪打游戏,没人管得着。
其实蒋鸫挂床帘还真不是为了搞黄色,就是觉得清净、安心。
以及安全。
他的窗帘是淡青色的,布料很薄,不遮光,连顶都没有,在一面是墙的情况下,就只是围着床的三面挂了两块布,睡觉的时候拉上,醒了之后打开,特别方便。
蒋鸫对床帘这东西特别依赖,或者换句话说,是对狭小的独属于自己的空间特别依赖,就这么几米见方的一小块地方,想看到什么都一目了然,目之所及都是自己熟悉的东西,所有东西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摆放,看着就特别踏实。
但他从不轻易承认自己缺乏安全感——反正也没人知道。
他就像个仓鼠,每天缩在一个小地方,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某一处,腮边都是存下来的吃食,不用别人关注和关心,但凡有个人能投过来一道好奇的目光,都会被他冷冷的眼神吓跑。
蒋鸫往被子里滑了滑,被子推到下巴,他轻轻在上面蹭了蹭。
今天回了家,看到了老妈。
掏出因为很久不用而被塞到书包最底下的钥匙,蒋鸫在门口站了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面无表情地将钥匙插进锁孔里,一切像是慢动作回放,银白的钥匙将锁孔转动,一圈过后,再转半圈,就能把门打开。
可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蒋鸫一边发愣一边捏着钥匙旋转,就过了得有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