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边,在李必达面前,几名扈从用绳子牵着那些没有好好遵循职守的号手与旗手,走到了一处高坡的背后处,免得让其余兵士看到这种情景,那三人浑身有些颤抖,慢慢取下了铠甲和衣物,随后背对着山坡半跪了下来,小霍腾休斯很利索地挨个用剑把他们给处死,鲜血混着污泥,显现出种颜料般的鲜艳,抱着头盔一直在旁目睹的李必达沉默不语,直到意大利伽的认真少年,把制图板给了他,上面草拟的是越过此处隘口,进攻巴兰提亚部落的计划。
李必达没仔细看,就把制图板交换了回去,只是说“越过隘口后,你我带着一个骑兵队,实地勘测康普兰尼昂平原的地形。”
在傍晚时分,李必达的散兵队攀爬到隘口两边的山崖上,仔细地搜寻有无蛮族埋伏,火把和树丫晃动如鬼影般,把每个人的脸色都映照得恐惧而狰狞,随后便是前卫部队轻装纵队越过隘口,跟在最后面的是辎重队与三头大象。百里香军团所有的兵马,在花了几乎整个下半夜的时间后,才算出现在康普兰尼昂平原上,当次日凌晨时前方的兵士在疲累里,晃悠悠地举起铲子与铁锹,挖掘壕沟时,突然在一处山坡下,又冲出大批巴兰提亚骑兵,鬼知道他们是如何埋伏起来的,反正一阵乱战后,刚刚挖了一半的壕沟里,垒满了被杀死的百里香军团兵士的尸体,更多的人在慌忙列阵时被冲垮,并自相践踏,这一次军团死者不下三百人。
两战下来,李必达部损失了五百人,后来虽然营地立成,但很多兵士开始畏葸地躲在帐篷里,值勤时充满了恐惧和不满。
营地的栅栏前,巴兰提亚人在夜晚时,也会把带着火焰的标枪,猛地投进李必达的营地,或者埋伏杀害落单的罗马尖兵队或辎重队,再把血淋淋的脑袋往营地里抛,整个营地开始弥漫畏战的氛围,最后就连财务官阁下的金钱犒赏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李必达还是通过各大队的“兵士十人委员会”,向兵士和军奴们灌输着:“忍耐下去,你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能逃跑的地方,只会被蛮子杀死在荒野里。”
但还是有伊伯利亚本土的兵士开始逃跑,一晚上就跑了几十人。
第26章 苦战围攻
“西庇阿看到这个城市,它自建立起来,已繁荣了七百多年……现在已完全毁灭而终结了……”——《罗马史》描写迦太基最终陷落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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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必达不能再消极无为下去了,他在一个稍微晴朗的清晨,亲自与萨博一起,带着一翼的a骑兵,高举着旗标穿戴着鲜艳的披风,走出军营的正门,开始穿越康普兰尼昂的平原,观测敌我的地形与态势。他如此做,就是让所有依旧坚守营盘的官兵看在眼里,最高指挥官依旧神气,依旧没有放弃取胜的希望。
不过实际情况是,一支古代军队,尤其是五千人到一万人的军队,携带了大量笨重的辎重,是无法像单个人那样进退自如的,他们一旦进入了某个预设阵地,就只能列出阵势,与敌人一决胜负,不然随意机动,最终等待这支队伍的可能就是没顶之灾。这也是古代的两国军队,希望在某个地点执拗的决战的原因,李必达身体和脑子虽然是现代人,但毫无例外地,他指挥的却全是古代的兵士,这种人群满脑子都是打顺风仗打神仙仗并劫掠把的思想,野战和箭雨让他们本能感到畏惧,而呆在营地里就能让他们感到安全可靠并恢复元气,一旦机动他们会散乱掉队,缺乏给养和面对强劲的敌人更会让他们动摇而斗志涣散。百里香军团为打通去卢西塔尼亚的捷径,就必须要面对这个蛮横不开化的巴兰提亚部落,而且他们现在还是无路可退的,背后就是狭窄的隘口,和湍急的河流,一旦胡乱撤退,就会遭到巴兰提亚人无情的追击,大部分人全会丧命。
这段时间,为了阻止士气崩溃,李必达开始均分战利品来邀买人心,并且在营地里坚持训练和土木作业,更重要的是春天的雨季在伊伯利亚半岛是转瞬即逝的,很快这儿就又要进入干旱的季节,在这天气的迅速变化里,该如何防备可怕的集体病症“痢疾”,成为李必达刻意考虑的问题,他庇主不止一次在书里强调,这病是恶魔的毒蛇,军营和战神的大敌,一旦爆发传染开来,整个军队就会迅速失去战斗力。所以李必达要求兵士在营地里挖掘粪便的排泄池,并掩埋各种垃圾,将水烧沸后再洗濯或饮用(这个习惯的培养耗时最长),尽量吃熟的麦饭和肉食,节制食欲当然还有性欲,并把还留在营地里的少量小贩和妓女全部轰出去(马哥将军对这件事情表达了难得的不满),立了个别营居住,就连不同种群的兵士,都分营居住起来。
猫头鹰上的李必达极目远望,这里说是平原,其实是个纺锤形的地带,一角是之前遭遇对方埋伏的隘口,一角是夹在河谷和悬崖间的巴兰提亚城,宛如位于一把打开扇子的扇柄位置,巴兰提亚人在城外狭窄的地面上,也竖起了栅栏,挖掘了壕沟,牢固地把自己的城市卫护了起来,在郊野上他们则布置了大量分散的骑兵,随时袭击已经胆战心惊的罗马人。
这样的地形,就像个两头扎紧的大口袋,而且巴兰提亚人对李必达部队的战象显然也有耳闻,便在己方的壕沟里,布满了捕兽夹和尖刺,来防止战象的突击。
他们一直往前行走着,李必达还在为一件事情烦恼,那就是这个平原的地下水全是咸水,随军的骡马是决不肯喝的,现如今他们只能搜集降雨来解决马匹的口渴。哒哒的马蹄声里,李必达突然问了句,“不知道巴兰提亚人的城池里有多少人,他们的饮用水难道也是地下的咸水?”萨博摇摇头,说巴兰提亚人虽然剽悍善战,但似乎部族人数不多,大约也就万把人,堪战的男子两三千人,上次在隘口袭击我们的,一定是他们部族的精锐,要是他们真出动了和我们对等的人数的话,我们怕就全军覆没了,另外萨博指了下自那边河谷里,横贯整个平原,斜着流往“扇柄”处蛮族城市的河川,“这是杜罗河的一条小型支流,据说流往城中,充当饮用水。”
“是吗?”李必达暗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