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灼:“……”
小白娓娓道来:“阿倍野区七街的聚居区,和大家一起捡垃圾。一开始是妈妈带我,后来妈妈走了,就是爸爸带。爸爸死的时候,我已经能自己一个人活着了。”
除非是报复,或是打算灭口,绑架犯不会把自己的意图和计划告诉被绑票的人。
小白不仅有问必答,而且逻辑清晰,答案明白,并不东拉西扯地说些别的。
这样的事情,在下城区的确是时常发生。
“我知道这里是地底下。大哥哥,你不常晒太阳吧?”
他只好避开了他的问题,反问:“你想留下?”
宁灼问:“绑架你的人,为什么要把你拉到农场去?”
小白:“就叫小白。”
宁灼:“那你之前和谁生活?”
“关我的事。”小白言辞恳切,伸手想去握他左手手腕,“你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能让我来照顾你吗?”
小白:“……嗯?”
让宁灼来看,他根本不像在垃圾场里长大的孩子。
“读过书?”
至于痛不痛的,这问题太矫情,连宁灼自己都不会去想。
奇怪的是,他仍然不逃不躲,直视着宁灼:“我没说我是捡垃圾长大的。我爸妈死后,是垃圾场的叔叔爷爷养着我。”
所谓“龙头”,就是这些混混的头。
他眼皮也没眨一下,尾音还往上跳着,显然是半分悲痛也不见。
宁灼尖锐道:“那里是他们找好的落脚地。他们想要卖你,直接把你拉到黑市就行。”
这是一朵用铁皮罐头剪成的立体小花,是介于蔷薇和月季之间的一种花,上面有人造水果罐头的糖水清香。
小白不沮丧,也不自伤,仰着头,眼睛里晃着澄澈又带点狡黠的光:“他们养我,我给他们挣钱,是应该的。可你救了我的命,你就比他们重要了。重要——”
他很认真地竖起了一根手指:“一百来倍。”
“当时怕。现在不怕。”小白坦坦荡荡,“当时我以为我会死。可现在是他们死了啊。”
而且古怪的是,身体上的痛偏就在他问出这句话后毫无预兆地爆·发了。
“捡到过一个学习机。广告很多,不过能用。”
每个地方都盘踞着一些势力。
宁灼皱着眉,很疑惑地反问了一声:“……嗯?”
小白见宁灼似乎没有别的可问了,就主动凑了上来:“哥,我有问题想问。”
听他语气轻松,宁灼微微摇了摇头。
他乖顺地抬起头来,直视着宁灼,口齿也清晰了起来:“小白。”
这股精气神在死气沉沉的银槌市,是很罕见且珍贵的。
在心里“这么”了半天,宁灼也不好承认自己还被哄得挺开心的。
被夸的小白流露出一点骄傲的神气:“对啊,我很狡猾的。我中途趁他们有人去上厕所,把看着我的人从后头拍晕了,还跑掉了一段时间呢。……不过后来又被他们抓回去了。”
“没见过,听说是个叫山口还是三口的人。他们从来不自己来,只叫‘蛇信子’来。……不过垃圾场他们也不太来,因为我们给不了多少钱,‘蛇信子’也嫌脏。”
在下城区,常有一些瘪三混混组成群体,横行霸道,是一群最喜欢从苦命人嘴里夺食的秃鹫。
“细皮嫩肉的。”他紧盯着小白从稍长的袖子里露出的一小段光洁干净的皮肤,目光冷得像是带了小小的钩子,“……‘捡垃圾’长大的?”
宁灼感觉自己捡回了一只伶牙俐齿油嘴滑舌的小狗,牙口整齐,成色上佳,瞧着挺好,但鉴于尾巴摇得太欢,忍不住让宁灼揣测他在垃圾场里是不是也能这么左右逢源,哄得人这么……
因为稍有姿色,而被恩情或是亲情裹挟着走上那条道路的人比比皆是。
宁灼:“全名。”
小白望着他,轻声道:“你痛吗?”
洗干净了的小白长了一副能卖出大价钱的样子。
“海娜”的人,包括傅老大,都知道宁灼是靠一口硬气顶着的。
这一句描述倒是和宁灼初遇到他的情境对上了。
这是他们的自称,但底层人更爱叫他们“蛇脑袋”。
宁灼忍得面颊发白:“不关你事。”
宁灼默然。
宁灼翻手,毫不留情地扼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