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天的警报声里,少年干脆利落地把枪扔出三米开外,双膝张开,双手抱头,背对着火山岩跪了下来,确保让里面的人第一时间确定他没有敌意。
他的眼睛微微抬着,盯着远处虽然昏迷、却始终不倒,把自己坐成了一座雕塑的宁灼。
宁灼的心像是被谁轻轻捏了一下。
他看出来了,小白不是真正懵懂无知的孩子。
他分明是知道危险的,他也猜到宁灼带他来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有跑的机会,可他还是选择回来了。
看完监控,宁灼没什么多余的表态:“人呢?”
“傅老大带他洗了洗,顺带也搜了一遍。身上是干净的,没有身份证明,也没有追踪器之类的东西。他脖子后面被划了个口子——当然这点小伤跟你一比不算什么。我简单包扎了一下,傅老大给他做了好吃的,现在人在禁闭室。”
宁灼用目光询问她,为什么会在禁闭室。
闵旻坦然地耸一耸肩:“以防万一嘛。”
宁灼深叹了一声:“带我去。……不,把他带来。”
十分钟后,自称“小白”的少年被带入房间。
宁灼一眼看出,他身上穿着的是自己过去的衣服。
八成是傅老大拿给他的。
……妈的,他怎么还留着。
可惜这衣服对小白来说不大合身。
他发育得不早,并没有十三岁的自己那样高挑,头发刚洗过,是一款不大好打理的半长发型,发尾微微卷着,小绵羊一样,脖子上缠着一圈圈纱布,透着一层淡红的血色。
宁灼身披病号服,冷淡地开口询问:“叫什么名字?”
他轻轻地哼着自己的名字:“小白。”
宁灼:“爸妈在哪儿?”
这样许久未见的坦诚关心叫宁灼颇不自在。
只要人没死,那就是没事。
“他们说,我再大一点,满了十六岁,他们就要送我到吉原街去挣钱啦。现在他们分我一口吃的,到时候就轮到他们吃我了。”
他愣了一下,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被绑架。
小白耸了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为什么啦。”
宁灼哦了一声,低头摆弄着自己没什么血色的手指,在轻描淡写间提了一个刁钻至极的问题:“阿倍野区七街,那里的‘龙头’是谁?”
这大概是他吃饭时完成的一样临时作品。
小白干脆道:“跟着你,总比跟着他们好一点吧。”
不等宁灼有反应,他又迫近了几寸,一脸好奇:“大哥哥,你的眼睛颜色好像和别人不一样。”
宁灼有被绑架的经验,不得不在这种事上多想一层。
既然小白无依无靠,更没有亲人可以拿钱赎他,不直接转手卖了避免节外生枝,带回去干什么?
今天他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但他的精神显然没有受到任何打击,眼睛里带着点天然的、顾盼飞扬的神采。
宁灼没听清:“说话大点声。”
宁灼望着他:“你倒是聪明。”
但小白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小白不知道,也无可厚非。
小白:“我听他们说,想把我卖出去。”
这一篇问答和试探进行下来,宁灼也没找出什么纰漏。
宁灼冷了声音:“不对。”
这是宁灼第一次看清他的全貌。
“蛇信子”是下城区人对“蛇脑袋”的手下马仔的惯用称呼。
宁灼观察了他的态度:“你一点儿都不怕?”
小白口齿清晰、态度明确:“死了。”
细看之下,小白生了一双天生的笑眼:“送你一朵花。等春天来了,我带你去看真的花,好不好啊?”
说着,他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掏出一样东西。
宁灼还沉浸在思考中,随口道:“嗯,你问。”
宁灼手劲极大,握得太紧,小白的手腕因为吃痛而不住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