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宁说:“唉,也不想说它。”
顿了一会儿补充道:“原意是把永和宫的正殿翻建后给颖妃入住的,顺便建一间‘怀思堂’,将亲额涅的一些遗念儿摆进去追思。现在,又哪里有这个时间、这个心情!”
太后不易察觉地泠然一笑,又宽慰他说:“那么,在慈宁宫里隔出一间做‘怀思堂’吧,毕竟你额涅当了太后之后,是和我住在慈宁宫的。”
在皇帝不置可否的时候,她突然说:“我呢,也该回去了,顺便帮你看着他们修‘怀思堂’。再说,这地方死了人,叫人心里惴惴的。”
“太后何故心里惴惴?”
太后本欲先发制人,不料被他突然一问,一时间有些愣怔,被丽妃悄然拉一下衣袖才反应过来这是不应有的迟钝,掩饰地说:“我年岁大了,想想颖妃鲜活的一个人突然没了,睹景思人,实在不想在园子里继续呆下去。”
昝宁垂头思忖了片刻,终于说:“那好吧。儿子准备一下,奉太后回銮。”
他离开清漪园,一路上下颌线都是绷得紧紧的,进养心殿时把帘子一甩,自己用拳头压在案几上半天制怒,然后才说:“传他们过来。”
李贵已经回到了他身边,一瘸一拐的动作迟缓,在门口吩咐了小太监叫人,回身就有点埋怨:“万岁爷,这会子可使不得气啊!您一个证据都没有,只能靠着现在天时地利人和,让太后自己心虚认账,若是先把这怒气炸出来,却并没有过得去的实证,她来个死不认账,您还能刑讯逼供太后是怎么的?”
“都怨你们!”小皇帝使气迁怒,“这事早就该告诉朕!朕岂能任她逍遥这么多年!”
李贵缓缓道:“万岁爷,过后呢,您要惩处奴才,奴才怎么样都愿意受着。但是这会子才告诉您是对的,不然,莫名暴卒的只怕就不是颖妃了。”
昝宁咬着牙关,眸子里湿湿的,嘴角都在哆嗦。
只等听见外头传来荣聿等人报名求见的声音,才狠狠一抹眼泪,吸溜了两下鼻子,瓮声瓮气说:“传吧。”
荣聿等进来时,昝宁已经正襟危坐在西暖阁的上首位置,面目肃然。开题便说:“颖妃的死和当年圣母皇太后的死,症状几乎一模一样,若说颖妃的死有猫腻,那当年皇太后的死一定也有猫腻。颖妃的死朕可以不追究,但圣母皇太后的死因若朕也不追究,那是枉为人子!”
荣聿等倒抽了一口气,悄悄瞥瞥上头皇帝气冲冲的模样,但也还不知就里。
李贵缓缓说:“圣母皇太后暴卒只怕不是意外急病,而是有人故意下毒。因为她手里曾经有件东西,是母后皇太后所深恶痛绝的。”
他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说得很慢,仿佛每一个细节都不敢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