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李夕月你不哭!”她安慰着自己。
用帕子擦净了面庞,再一次鼓起勇气揭开车窗帘,这次的看到的景象她还有些熟悉:永定门内大街,街外是热闹的皇城,这里却肃穆起来,远远地能看到祈年殿的影子,道路清扫一净,两旁略无民人,阳光洒在铺地的黄沙上,光斑点点,几乎耀目。
“这……这……”她鼓足勇气问外头,“这是去哪儿啊?”
没有人回答她。但她心里越来越清楚,去的就是天坛,文宗皇帝将曾经的圜丘和方泽分设为天坛、地坛,每年皇帝亲临大祭,祈求国泰民安。
但他雩祭,她来这里做什么?
大车很快到了围墙边,只见古柏苍郁,两重坛墙环绕,配着蔚蓝的天空,肃穆庄严。
里头一圈作值庐和库房、神厨的屋子,李夕月被直接带到了其中一间里。里面已经有了个人,苍苍的白发,一身灰布衣裳。
李夕月定睛一看,眼泪都要下来:“李谙达!”
李贵抬脸,像老了十岁似的,一张嘴就看见掉了两颗牙,但他还是在笑,颤巍巍起身:“夕月呀!”
他起身时瘸啊瘸的。李夕月知道他被步军统领衙门的士兵一顿乱棍,伤得不轻。赶紧上前扶住了他:“您……您还好吧?”
李贵牙缝里漏风,咝溜溜说:“还好,还好。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还没满日子,所以跟个残废似的,也硬被提溜了来,真是……”
李夕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亦不知道他和自己会面对怎么样的命运,想了片刻倒有一句话:“李谙达,没关系,我也在呢,咱们好歹在一起。”
生也罢,死也罢,不是孤独的,就好!
李贵倒也安慰了她两句:“姑娘,别怕,要杀我们,跟碾死一只蚂蚁似的容易。特特地提溜到这儿,肯定是另有打算。咱们静观其变。”
正说着,外头传来尖利的喊叫:“你们别想让我进去!我即便是个答应,抬抬脚趾头也比你们这些奴才高贵!你们别想我进这破屋子里给你们杀!就在这里杀好了,我阿玛是堂堂正正的武将,虎父没有犬女呢,我等着你们杀!……”
这是颖答应的声音,居然还是那么暴躁,大概生死都看开了,就无所畏惧了。